诸女眷先后落了座,喜乐声中,宴席开始。
文氏心中很感激郡王妃的出手相助,因而言语行止之间自然流露出真诚的亲密,不再像先前那样全然把郡王妃视作可以给宋家带来荣耀和面子的贵人。
宋相宜倒是瞧出些端倪,娘亲在京城没有相好的姐妹,这会儿倒真把郡王妃当作姐妹知己来看了。
而对郡王妃来说,因存着那点儿私心,也生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同理心来,只觉得帮了文氏,自然也是帮了宋家和自己。
以宋相宜的知书达礼,必定是要感谢的,只是这怎么表示谢意,倒是个难题,既不能表现的太阿谀奉承,叫人家看轻了,又不能显得太随意,毕竟人家或许觉得只是举手之劳,也未见得就指望你感谢。
这分寸倒是不好把握啊。宋相宜突然感到了一丝情怯。
往常自己哪里是么纠结的人,实在是因为对方是少逸哥哥的母亲啊!
关心则乱。
那边郡王妃和文氏相谈甚欢,大致是讨论一些过往的趣事,以及女人们最关心的服饰与首饰。
一提起衣饰首饰,女人的嘴就必定收不住。郡王妃瞧着文氏发间,不吝言辞地夸赞:“你也知道,江南姑苏的工匠,大良朝首屈一指。我在江南,不知见过多少上等首饰,独独宋夫人头上这一只,我看着最舒服。”
文氏能戴着出席长子婚礼的钗子,自然也是价格不菲,本也是琳琅轩一等一的师傅亲手打造的,只是宋相宜心里倒也明镜似的,好归好,却也没到独一无二的地步,真当不得郡王妃如此的夸赞。
她心里明白郡王妃必定是话里有话的,只怕不是想说钗子这么简单。
文氏也是经历了不少场面的人,也知晓郡王妃的夸赞虽说真心,也不无夸张的成分,便谦逊的笑了笑,坦然道:“我这也不过是琳琅轩定制的罢了,郡王府应有尽有,郡王妃可别笑话我们了。”
郡王妃却微微叹了一声,仿佛是很随意,又仿佛是特地的说了一句话:“郡王府的确是什么都有了,可我这心啊,总空落落的。丈夫长年在外,儿子又总在京城,倒羡慕你们,有贴心的女儿陪伴,多暖心啊。”
话语之间无限的惆怅,任谁都能感觉到其中的遗憾。
郡王妃的话一落,宋相宜无端端的羞得脸都红了,但良好的教养不容她胡思乱想,只垂眉低眼的坐着,越发温驯有礼。
桌子上的贵夫人们统统都闭了嘴巴,都在揣测郡王妃的意思,文氏当然也不傻,郡王妃不会无欲无故说这句话,也不可能真是想要个女儿。
众所周知她膝下只有儿子,说这句话只怕是想要给儿子物色个媳妇。
文氏想到这里,心中简直就是小鹿乱跳。
谁不知道她文佩兰会生,三个女儿,各个貌美如花、艳压群芳,可都是被美锦轩申老板青眼有加的姑娘。除去已经成了宠妃的相欢,相若和相宜可都还待字闺中呢。
思绪流淌到此处,文氏难免就有些想多了。
郡王妃既说是看中了自己头上的簪子,想必是相中了自己的女儿,却不知道她到底看中的是哪一位?
是眉眼如烟,飘飘似仙的宋相若,还是已经蜕变成为绝世佳人的宋相宜呢?
文氏拿不定主意了,有心想要试探,又唯恐冒犯了郡王妃,弄巧成拙。
郡王妃表面瞧着端坐席间,神色温润,其实她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更何况文氏这样少少用点心就能猜透个七八分的人。
白瓷青釉的杯子闪着清冷的幽光,郡王妃解开杯盖,悠悠的说:“若是我有个女儿,定也能做出这么好的茶。”
茶!
果然说的是我,宋相宜意识到,自己并非是在胡思乱想,郡王妃是真的相中自己了,却不知是她自己的想法,还是受了少逸哥哥的潜移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