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文坻与多纳泰罗说话的同时,一支人马正在三角洲的地底下,向开罗城内行进。
“这里应当是河底下了吧,怎么会有一条地道?”借着火把带来的微弱光芒,一个人一边走着,一边小声说道。
“你没看两边的墙?这都是石头。我瞧着,这应该是天然形成的地底下的山洞,要是人挖出来的土地道早就塌了。”另外一人说道。
先前说话的正要再说什么,就听从前面传来呵斥声:“马上就要到出口了,不要说话!”
听到这句话,顿时无人敢再说什么,只是举着火把向前走着。
出言训斥的人再没听见有人说话,转过头继续带领将士们前行。走在他身侧的人,大约是他的副手,小声说了一句:“根据那个大秦女人的话,这里离着出口还有段路,不用这么小心吧。”
“不能大意。”领头的人只是说道。
他身旁的人听到这话也没有多说什么。他知道他的这个千户主官,非常痛恨天方教徒,这次自己争取来了这样要紧的差事——头一个通过地道入城,所以平素指挥打仗粗疏的千户竟然谨慎的有些像发神经,动辄叱骂手下的兵。好在这些兵都很了解他,倒也没什么怨怼之情。
这个千户就是林喜。他在印度之战中立下功劳,也没犯什么大错,被升为千户。因以他的资历升为指挥同知都足够,所以虽然仅是一个千户,但上面的指挥佥事、指挥同知都不大管得着他,使得他对自己的千户控制力很强。
去年年底尚炳因有事要与德里总督秦松商议,派林喜带兵护送信使前往德里。林喜将信送到了地方,闲来无事在城内逛了逛,就听说了大明要出兵埃及之事。听到此事,林喜心里顿时就痒痒起来。他一向痛恨天方教徒,如今又有针对天方教徒的战争,如何不想参加?但他毕竟是秦藩的人,这次攻打埃及陛下没说征召秦藩之兵,他也不好毛遂自荐。
但没想到秦松认为自己手底下的中原来的兵太少,一个都不肯派去打埃及,又正好尚炳有事求他,于是就让秦藩替德里总督府出兵。当然,也向陛下奏报了。尚炳不好推却,虽然自己也正想趁奥斯曼国全力西顾之际在波斯打一仗,但也只能答应秦松的请求,派出林喜等三个千户代替德里总督府出战。
林喜得知自己被派往埃及参战的同时也知道了秦藩要出兵攻打波斯的沙哈鲁,倒是没多少喜悦的心情。不过等他到了埃及之后就发现这次天兵对待当地人与之前在印度截然不同,又变得高兴起来。之后来到开罗城、登上三角洲,他偶然听说皇七子殿下有个十分重要的差事要派人做,于是主动毛遂自荐。文坻与曹行反复掂量了所有愿意办这个差事的千户,觉得林喜的千户最适合,就将差事给了他。
他正回想自己前些日子在从基纳一路打到开罗的经过,忽然感觉脚下的路向上扬起来。他知道这是快要到城内的出口了,顿时变得更加小心翼翼,不仅放缓了速度,而且也尽量不发出脚步声。
又走了一会儿,他已经来到这条地道的尽头。林喜抬起头看了一眼头顶的木板,刚要抬起双手推一下,忽然感觉一阵头晕眼花,过了一会儿才缓过来。‘看来即使经过了一天两夜的通风,地道里空气中能让人呼吸的,被命名为‘养气’的东西也不多,不能指望再多的人从这里入城。’他不禁想着。
他又歇了歇,害怕外面天已经快亮了不敢再耽搁时候,伸出双手试着推了推顶上的木板,虽然有些分量,可还能推动。但他却没有马上推开木板,而是犹豫起来。虽然在大军打到开罗城下前已经提前派人查询到索菲亚的身世是真的,她应当不会说谎,但已经十多年过去,上面未必还是索菲亚还在开罗时的样子。若是上面住着人,而且没能马上将这人杀死让消息走漏,此战可就会十分艰难了。
但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林喜下定决心,将杀人最干净利落的几个人都叫来,轻声吩咐他们几句话,又命力气最大的人推动木板。
木板缓缓的被推动了,略微发出了一点儿声音,但如果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待张开的缝隙足够一人钻过去,林喜一马当先双手扒住上沿,向外瞧了几眼。他见到外面的情形与索菲亚说的差不多,地上也都是灰尘和树叶应当没人居住,将木板又向上推了推,随即一把窜了出去。
他窜出去后在地上滚了几滚,滚到墙角,同时从腰间拿出一把短火铳。这种类似于现代手枪的玩意儿因为射程短在战争中用处不大,所以造的也不多,也没有装备给军队,这次因为他们办的差事特殊才发了几十个。林喜从墙角向四周又看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又回到出口处招呼将士们都上来。
一百多个人鱼贯从木板下面跳上来。因为整个院子都没人,众人也大胆了许多,只不过仍然注意尽量不发出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