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的人仍旧没有放弃寻找沈妙言,君天澜每日处理完公务,必然要开口问一句可有她的消息。
夜凛回答“没有”,已成常态。
男人由最初的失望,渐渐形成最后的习惯。
习惯,却并不绝望。
他直觉她还活着,就在某个离他不远的角落。
每一场离别,都是为了新的重逢。
等他们再遇时,他一定要告诉她,他不该将她锁在地牢,他不该对她发脾气,他不该对她心狠……
月上中天,他身着墨袍立在窗前,仰望夜幕上的那轮明月,面容一如往日里冷峻,只是暗红的眼睛里多了几分柔情。
那是他,留给她一个人的柔情。
夜正寂静,顾明领着白清觉进来,低声道:“主子,白先生来把脉了。”
君天澜坐了,白清觉认真给他把过脉,笑道:“恭喜太子。”
“喜从何来?”
“在下的师父曾是宫中御医,专门为大周皇族看病。对于大周皇族的心魔,颇有研究。皇族男子在面对极度的压迫时,会释放出心中的野兽,变得不像自己。这心魔无药可治,唯靠自身毅力控制。在下虽无法缓解太子的心魔,却察觉到,太子已能勉强控制住这心魔。”
君天澜扫了眼不远处的青铜镜,淡淡道:“孤的眼睛,仍是暗红色。虽然这两日心中平静,却仍没有转为黑色的趋势。”
“无妨。”白清觉轻笑,“只要殿下不再受刺激,颜色会渐渐变回来。”
君天澜沉吟半晌,低声问道:“孤虽出身大周皇族,却仍然不了解这心魔究竟从何而来,于孤又有何用。”
“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大周皇族生来凌驾于其他人之上,血统强悍,全依赖于这心魔。可若是心魔不受控制地发作,便会致人走火入魔,最终自我毁灭。若能自由控制,它便是世上最好的灵药,无论是功夫还是心智,都将更进一步。”
“原来如此……”
君天澜垂眸,想起自己前些时日那疯癫的状态,不由轻叹,到底是他心智不够强大,竟被心魔支配成那样,还对妙妙干出那种事。
若非她触动他心中的柔软,恐怕他将彻底沦为被心魔控制的行尸走肉吧?
白清觉走后,他独自一人去了隔间。
隔间里摆设依旧,只是那个小姑娘还没有回来。
他疲惫地躺到她的床上,伸手向里,触手所及是一片冰凉。
他再也不能将她捞进怀中。
灯笼里的火光渐渐湮灭,男人乌黑的长发铺散在绣双锦鲤的软枕上,怀抱月光,闭上双眼,声音清越柔和:“小丫头,夜深了,早些休息。”
……
与此同时,宣王府蓬莱阁。
身着素白衣裙的小姑娘独自坐在窗台上,静静凝望夜幕上的那轮明月。
君舒影端了碗宵夜推门而入,见她坐在那么高的地方,顿时蹙起眉心:“小妙妙。”
小姑娘一动不动,声音清冷:“我恨这明月。”
“它何时招惹你了?”
君舒影唇角噙起浅笑,将宵夜放在桌上,缓步走到她身后,悄悄摸了摸她垂在腰间的如水青丝,继而也抬头,望向那轮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