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站在灯光下,穿着打扮略有不同,也没背书包,但单薄的身形与那晚无异,他还清楚记得对方三更半夜站在派出所门口说“我迷路”了时的样子。
他那时还和所里前辈聊到自己调职的事情,没想到调来了庆州,竟然又见到了她,前后不过十多天。
小少年看这情景,喊了声:“王警官,你可是警察,不能徇私舞弊,你认识这人?我要求换个警察来!”
王麟生斥道:“喊什么喊!”他冲周焱边上的那人说,“你就是李政?现在有一起伤人案,需要你协助调查,希望你能配合。”
李政拍了拍握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看了眼小少年,低声说:“没事。”
周焱动了动指头,慢慢松开,让到一边,李政朝王麟生走去,挤在门口的人都让开了路,周焱这才发现来的警察还有一个。
李政跟两个警察选在靠墙的角落谈话,周焱跟着一群人站在餐厅另一头。
沈亚萍盯着少年问:“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样?”
“没耍花样,我在陈述事实。”
“那你告诉我事实究竟怎么回事。”
“你可以问警察去,这案子还在调查阶段,一切都应该保密。”
沈亚萍骂道:“放屁!”
林泰拉了她一下,看着小少年说:“报假警要承担法律责任,你要做好准备。”
小少年说:“哦,你是那人的狗腿子,别来跟我说话。”
沈亚萍忍不住喊:“李正杰!”
小少年,李正杰一笑:“别气,女人生气老的快,你真该学学她,看她多淡定,人家老牛吃嫩草的正牌女朋友都没吭声,你就别激动了。”
周焱一直站在边上,静静地一动不动,也不说话,若非这少年故意提及,在场的人都已经忘了她的存在。
周焱冷冷地盯着李正杰,说:“你认识我,故意来问我买电扇,还找了一帮人打他。”
李正杰自傲地睨着她笑。
沈亚萍皱眉:“到底怎么回事?”
周焱不答反问:“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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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风仍在肆虐,天花板上的电扇在极慢地转动着,门里门外两重天。
王麟生打量完李政,问道:“大前天,也就是7月13日晚上,八点到九点这段时间,你在哪里?”
李政说:“银江县。”
“具体地点?”
“银江县县城西郊路沿河。”
“你在那里做什么?”
“碰上一群人找茬,打了一架。”
倒是老实,王麟生看着李政脸上的淤青,又问:“为什么打架?”
李政一笑:“说了找茬。”
王麟生边上的警官喝到:“严肃点,笑什么笑!”
李政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王麟生点了两下桌子,示意同事别说话,继续问:“还记不记得对方多少人,什么体貌特征?”
李政说:“大概十几个,没看清长相,都是些十几岁的孩子。”
“十几个人打你一个?”
“嗯。”
“你知不知道你当时出手多重?”
李政说:“很轻。”
“有个男孩现在躺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你说你出手很轻?”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躺在重症监护室,总之我出手很轻。”
王麟生说:“当时在场的总共有十一个男孩,现在这当中的三个男孩,一口咬定是你将人打成重伤,其余的七个男孩我们暂时还没联络上,我们需要你进一步配合调查。”
正说着,边上的警官手机响了,他走到一边接电话,两分钟后回来,附耳跟王麟生说了几句什么,王麟生看向李政,说:“七个男孩中的三个联络上了,不知道你方不方便跟我们走一趟?”
李政轻轻点了点桌子,过了几秒,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另一头的人时刻注意着这边的动静,林泰快步走来,问:“聊完了?解释清楚了吧?”
王麟生说:“李先生还要跟我们走一趟。”
沈亚萍跟过来,说:“这是一场误会。”
“误会不误会,警察会调查清楚。”李正杰凉飕飕地说。
王麟生跟他道:“你也要跟我们再走一趟。”
李正杰耸耸肩:“没问题啊。”
几人往门口走去,两名警察一左一右夹着李政,离玻璃门还有几步之遥,李政转过头,看了眼左后方,小小一片区域,站满了人,她被挡着,只能看见几缕发丝,和灰色的衣角。他转回来,视线从李正杰身上掠过,收到了一个猩红仇恨的眼神。
那几个人上了警车,餐厅里的人也不会坐以待毙,林泰掏出车钥匙就要跟过去,沈亚萍望着张妍溪和高安,张妍溪立刻说:“你们快去,我们也走了。”
沈亚萍点点头。
张妍溪想了想,又说:“我在这边公|安也有认识的人,不如一起去,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沈亚萍说:“暂时不用,我们先去看看到底怎么个情况。”
几人说着,拿上雨伞,一起出了门,等撑开雨伞准备上锁,几个人才看见周焱也跟了出来。
周焱没伞,落后两步站在台阶上,淋着雨说:“我也去。”
张妍溪走到她身边,把雨伞遮到她头顶,沈亚萍落了锁,说:“走吧。”
几人顶着狂风走向车子,张妍溪把伞顶在前面,吃着雨跟身边的小姑娘说:“没事的,你不要太担心。”
周焱“嗯”了声。
上了林泰的车,这次周焱坐在了后座。
她身上都是雨水,擦了擦脸,也不靠着椅背。挡风玻璃上的雨刮器一下一下地转着,车速极慢,雨水冲得视线一片模糊,只能看见前方不同于普通车辆的白色警车,也跟蜗牛爬似的。
周焱想起刚才在二楼看的新闻,主持人说台风过境将持续降雨一周,这次台风来势猛,各地都需做好防汛准备。
她想,即使李政现在回来了,也开不了船。
他的货还没卸下来呢。
路上发生了数起事故,堵着交通,将近一个小时,车子才开到了目的地。
三个少年陆续赶到,指认李政说:“就是他!”
“没错,是他,就是他把刘涛打进医院的!”
王麟生问:“你们为什么会跟他打架?”
三个少年看向李正杰。
李正杰说:“看他不顺眼。”
“不顺眼?”王麟生严肃道,“不顺眼就动手打人?你们十一个人对付他一个?”
“你没看他那块头?现在可是我们同学进了重症监护室,他没缺胳膊断腿,连头发都没少一根!”李正杰恨声道。
王麟生蹙了蹙眉,上下打量他,过了会儿,叫来同事继续问话,他和之前一道的同事进了审讯室。
审讯室里的人好整以暇地坐在位置上,见到他们进来,淡淡地瞥来一眼。
王麟生又重新打量了他一遍。
大高个,短寸头,洗旧了的t恤上全是泥水印子,脚上穿的是拖鞋,皮肤偏黑,五官硬朗。
两人坐下,王麟生开口:“姓名。”
“李政。”
“年龄。”
“32。”
“籍贯?”
“广阳。”
王麟生顿了顿,过了会儿,边上的人提醒他:“喂?”
王麟生回神,又例行公事的问了一通,再次重复之前在饭店里的问题,李政回答依旧。
王麟生想了想,说:“你亲口承认,7月13日晚八点到九点这段时间,在银江县城西郊路跟他们发生斗殴,你们双方所有口供都一致,而对刘涛重伤一事,你们却有不同的说法。你的意思是说,那些男孩儿冤枉你?”
李政淡淡地“嗯”了声。
“他们为什么冤枉你?”
李政没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