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啊。
殷临是被冻醒的。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仍还是活着的。
身体里烧灼着痛,可好像已经没有先前那么痛得要命了。
而他仍还趴在一个人的后背上,这个人背着他仍还在雪中行走。
尽管看不见这人的脸,可殷临还是从他的衣着和身上的味道辨认了出来,幽弱地唤道:“崇礼。”
当初崇礼把他从皇宫里掳出来的时候,亦是这般背着他。
崇礼没回头,声音里也没有什么温度,语气是惯有的斯文有礼,道:“世子心思缜密,这一点倒与王爷一样。可太过玲珑细腻,却不见得是件好事。”
殷临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崇礼道:“你不是想远离那个家吗,我帮你离得远远的。”
殷临道:“你一直在监视我们。”
崇礼道:“比起你,我更希望中毒无解的是王妃。”
他对孟娬并没有什么主仆情义,可这个孩子,从他出生的那天起,他便是一天天看着他长大的。他看着他学说话,看着他学走路,好像他的成长,让崇礼觉得也有自己的一份责任和功劳,谁说心里不欣慰呢。
所以崇礼一直没有离开,他终究还是舍不得。
殷临认真而固执道:“可我更希望我娘好好的……”
他太虚弱了,好在崇礼的肩背能替他挡下大部分的风雪,他便拉下眼帘昏睡了过去。
后来他转醒的时候,是因为崇礼把他放在了一处偏僻的可以挡风的屋檐下靠坐着。
崇礼并不是要把他抛下,在离去之前叮嘱他道:“你好好在这待着,等我回来。”
以殷临现在的状况,他一时也没法乱跑。
崇礼动作很快,殷临迷茫地抬起头,看着他回来的身影。他回来时,手里还拎着一个与他差不多大点的孩子。
崇礼像丢一个东西一样把那孩子随手丢在了殷临身旁,而后他蹲下身来,把殷临的衣裳扒下来,与那个孩子对换。
此时的殷临就像个布娃娃,由着崇礼摆弄。
殷临偏头看了看旁边毫无反应的小孩,问:“你把他怎么了?”
崇礼没说话。待殷临和那孩子换好了衣服,崇礼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紧紧裹在殷临身上,一手背着他,一手拎着那孩子。
殷临忽然又道:“你杀死了他。”
崇礼终于回道:“我给他喂了剧毒,毒性与你身上的这种是差不多的。”
殷临小手死死拽着崇礼的衣裳。他问:“你为什么下得去手?”
崇礼道:“因为要救你,又不能让你坏我大局,总得有牺牲。”
殷临道:“他还只和我一样大。”
崇礼道:“那是自然,我便是比着你来寻找目标的。”他语气平平,又道,“别人家的孩子总归是别人家的,对我来说不过就是一条人命。等你长大了,你就会发现这其实没有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