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郡主不太好哄了,陆照轻叹了一声,撩了撩官袍的下摆坐下来,顺势也伸手将眼睛滴溜溜转动地小姑娘揽入怀中。
“你这么聪明,倒是叫夫君没有用武之地了。”他淡淡开口,一只大手捉着姜昭的手在细细的把玩,另外一只手则用着轻轻缓缓的力道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那里抚摸。
温暖舒适的感觉从腹部传到周身,又像是和姜昭腹中的小胎儿打招呼。
姜昭的身体一下就软了,浑身没有骨头一般依偎在陆照的怀中,很骄傲地开口,“本郡主一直很聪明,有些事情根本是瞒不住我的。陆表兄,你快说,你想带我什么时候去春游?”
她的直觉如若没有出错,陆表兄选的出游的日子便也是风波骤起的那天。
即便知道大势已去到了死路,有些人还是不死心地要做最后无谓的挣扎。
“七日后,季春之日。”既然她已经猜到,陆照就不准备再瞒着她,轻声给了她一个确切的答案。
闻言,姜昭的嘴巴微张,眉眼中流露出惊讶,失声道,“是亲蚕礼!”
季春之日,按照规矩,皇后要率领后宫妃嫔以及各宗室命妇带着农具亲自去桑田采叶喂蚕,做给天下百姓看。可从前十几年因为崔氏谋逆,崔皇后被幽禁长信宫,亲蚕礼就被搁置下来。孟春之日,景安帝在行耕耤礼之后往往会祭祀先蚕神西陵氏,如此便算行了另外一种意义上的亲蚕礼。
然而,今年帝后和好,崔皇后重出长信宫,亲蚕礼就势必要由她来主持。
姜昭明白这个道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陆照,隐隐带着疑问。
很奇特,她一句话一个字都没说,从她的眼神中陆照却明白了她的问题,轻点了一下头,沉声道,“礼部上书询问亲蚕礼,陛下已经下旨今年由崔皇后主持,无人提出异议。”
果然是崔皇后!可是,崔皇后已经怀孕了呀,她年岁颇大,保下腹中的胎儿一定要万分的小心。这个险,她不能冒。
但皇帝舅舅却同意了……以姜昭对他的了解,出席亲蚕礼的人绝对不会是真正的崔皇后。
“我想,陛下只是口头应承,实际上并不会让皇后主持亲蚕礼。那日,你便也不要去了,我陪你去京郊春游。”陆照低下头,看向姜昭的黑眸深不见底,平平静静仿若深幽的湖面。
他知道小郡主聪慧过人,不是寻常的小娘子。但即便如此,陆照也不想她沾染这些事情,处在危险之中。甚至此时,她的腹中还有另外一条小生命。
然而,与他四目相对,姜昭很坚定地摇了摇头,“不,我要去。陆表兄,那个时候我是一定要在舅舅身边的。”
太子和高贵妃若安安分分的还好,若是他们真的动起手来……舅舅收拾他们心中不会好受。毕竟,就算对太子再失望,那也是他悉心教养长大的儿子。
况且,姜昭觉得,皇帝舅舅的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闻言,陆照定定地看着她,黑眸一直看到她的心里去。他很少这般面无表情直视她,或者说没有温柔没有宠溺没有包容地看着她,剥离掉了所谓阅历和年龄的差别。
才发现,娇软的身躯之下蕴含着无畏纯粹的力量。她不是一个不谙世事肩膀柔软的小郡主,她可以去直面危险,也可以和信任的人一起去承担,做到她所能做到的一切。
“小郡主,总是令照刮目相看。”陆照不由地低声开口,语气莫名,“座师说的不错,照遇到郡主真是好福气。”
一句话说的姜昭有些脸红了,当初虽然的确是陆表兄的好福气,但她自己的所作所为也算是霸王硬上弓了……她只有在姜晴面前,才能做到真正的理直气壮……
清了清嗓子,姜昭凑着脑袋到陆照的耳边,悄悄地将崔皇后有孕的事情告诉他,她相信陆表兄会和她一样吃惊。
然而,姜昭这次失算了,陆照听到她神神秘秘的话非但没有露出吃惊的表情,反而眉目间闪过一抹了然。
“太子和高贵妃若知道此事,更要狗急跳墙了。”陆照眸光微动,不知想到了什么,看了一眼姜昭手腕一直挂着的宝石手镯后,唇边泛起了若有似无的一丝笑容。
这丝笑容有些冷,姜昭没有发现。
她躺在陆照的怀中,点点头,“是呀,反正总是要跳墙的,也总是要收拾的,希望舅舅不要太伤心吧。”
“新子降生,年岁适宜,无外家相胁。陛下只会欢喜。”陆照想起了上辈子那些皇子们争斗的场面,眯了眯眼睛。上辈子太子身死十几年一直到陛下病重,都没有择定出下一任的储君。
“欢喜,当然欢喜。不止欢喜崔娘娘腹中的小皇子,还欢喜我们的小小盘奴呢。”姜昭小声地嘀咕,忍不住埋怨了舅舅一句。
一个小皇子还不够他养的吗?还要盯着她的女儿。
“小小盘奴?”陆照低声念叨,眸光看向姜昭的腹部,温声笑道,“原来昭昭腹中的孩子是女儿。”
一个粉雕玉琢冰雪聪明的女儿,和小郡主生的一般无二……他想到这里,眸中的柔情和怜爱将要溢出来。
“吾爱昭昭,若是个女儿,小名就唤嫒嫒。”疏离清冷的陆首辅在此刻也不禁染了俗气,极尽温柔地对着姜昭的腹部说话。
“嫒嫒,嫒嫒……”姜昭一遍遍地重复着这个名字,脸上热了起来,这也太直白了。
“好的,以后本郡主的女儿就唤嫒嫒!”她翘着唇,一脸高兴地应下。
次日,姜昭逗弄完姜曜的儿子姜平,当着大哥姜曜的面,自然而然地提到了嫒嫒,说要为她准备最好最舒适的庭院,惹得姜曜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