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子的一岁生辰过后不久,景安帝就在朝堂上下旨,陆照入内阁,补上内阁学士的空缺,同时兼任户部侍郎。
内阁凌驾于六部之上,地位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而陆照不过二十余岁的年纪,就成了内阁学士。
除了内阁学士之外,他还是明月公主的驸马,身上兼着户部侍郎的官职。
一时之间,众人心中羡慕嫉妒的火焰又熊熊燃烧了起来。谁能想到两三年之前,这陆明德还是个籍籍无名家道中落的举子呢?
说来,幸而这陆家宗族远在金陵,陆照自己父母双亡又是独子,不然,一个新的世家可能又要冉冉升起。
陆明德之势已经抵挡不住,聪明的人审时度势之后便想和他交好。即便那些讨厌他和他曾经结过仇的人也开始主动示好。
对此,陆照依旧是淡定以对,态度和从前相比没有丝毫变化。
程立等人看着他的反应不禁暗暗点头,这种宠辱不惊的气度他拿捏的刚刚好。若能一直保持下去,将来当真是不可限量。
然而,此时此刻,被他们认为前途不可限量的陆大学士,正处在无奈与犯难之中。
他的面前,一大一小两个心头宝全都气哼哼地看着他。只是一个是真的生气了,一个在懵懵懂懂地模仿生气。
“昭昭,东海路途遥远,你身体痊愈不久,如何能去得?”陆照轻声安抚,想要上前将生气的小公主拥入怀中。
姜昭没有躲开他,却反手将女儿嫒嫒抱到他的怀中。
“我身体已经和寻常小娘子没有区别,可至今还没有离开过京城。”她语气有些闷闷的,看了陆照一眼。
东海新设了船舶司,建造了整整一年的海船要在一个月后正式露面,而她的兄长姜晗因为屡次立功,被皇帝舅舅提拔成了船舶司的副使。
借着这个机会,另一个兄长姜曜也要去往东海,拓展商路……
不止姜曜,玄冥司也要派人去东海探查,还要在那里设一个据点,好防着有人再一次的搅浑水。
这么一来,姜昭哪里还坐的住?
如今京城风平浪静,漠北安安稳稳,她的身体也彻底恢复,正是离开京城的好时机。
偏偏,将这话和陆照说了之后,他总也不肯答应。
“昭昭是要抛开我和嫒嫒,任我们数月不见你饱受相思之苦吗?”陆照抱着女儿,温柔地看着她,苦笑一声。
察觉到爹爹的情绪变化,模仿着娘亲生气的陆嫒嫒眼睛一瞪,嘴巴一瘪,转而又对着姜昭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父女两人如此这般,姜昭别过头,恹恹不乐地留下一句话就走了。
“嫒嫒今日留给你,我要去玄冥司了。”
“怎么办?娘亲不高兴了?”看着姜昭的背影,陆照拍着女儿的后背,叹了一口气。
非是他不愿姜昭去东海二人分隔两地,而是去东海这一路没有他在,他无法放心。
“娘亲,玄冥司。爹爹,要去。”陆嫒嫒的注意力却偏了,一听到玄冥司就要陆照带着她去,她记得那是什么地方。
她把白白的小脸贴在爹爹的衣袖上,眼睛里面亮亮的,她要去玄冥司找简舅舅玩。
“好,爹爹带嫒嫒去玄冥司。不过,嫒嫒先和爹爹去别的地方一趟。”陆照想起了记忆中那个身穿月白色衣袍带着金色面具的“少年”,心中一动,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今天户部的事情让右侍郎处理便好。
姜昭换上了月使的衣袍,气冲冲地去到了玄冥司,冷着脸一声不吭地一连处理了几份密报。
简知鸿手中拿着一个小瓷瓶,若有所思地从外面走来,看到她抿直唇默不作声的模样,高高地挑了一侧的眉毛。
“陆大学士官运亨通,你此时不该高兴吗?”他坐下来,手中把玩着那个小瓷瓶。
“玄冥司去东海的人手你选定了吗?”姜昭用清亮的少年声音同他说话,令简知鸿恍惚了一瞬。
“你想去东海?”简知鸿瞬时明白了她的用意,眯起了眼睛,狭长的凤眸在她身上打量。
“嗯哼,本月使亲自去,有何不可?”姜昭冷哼了一声,却是为了拦着她的陆照。
分明从前两人已经说定了万事都听她的,而且,她又不是要抛开他和嫒嫒,她会带着嫒嫒一起去,也会每天都给他写信的。
还有,她和大哥一起过去,路上定然会受到精心的照顾,怎么会有事?
“陆明德那厮会同意?”简知鸿从她的神色语气中发现了端倪,把玩着瓷瓶的手指顿了一下。
很明显,陆明德没有同意,所以他们的月使大人在生闷气。
闻言,姜昭放下密报,不太高兴地瞥了他一眼,“本月使想去东海不必他同意。”
短促地笑了一声,简知鸿放松身体往后倚在了椅子上,“是吗?那你可曾算过从你病愈之后,自己到玄冥司的次数?”
他看的分明,姓陆的那人是个面白心黑的,面上温文尔雅,背地里却恨不得将人困在自己的身边。
去一趟皇宫,要到宫门口去接,来一次玄冥司,次次也不落地要在府门口等候。
偶有一次,简知鸿看到了他眼底的暗色,彻底明白了他的用意。这人用温柔织就了一张大网,有预谋地一步一步让人沉溺在其中,最后让人离不开他。
简知鸿如此一说,姜昭下意识地就掐着手指算了算,发现从病愈后到生下嫒嫒,自己到玄冥司不增反减,垮了一张脸。
都要怪陆表兄太黏着她,明明他在户部那么多事情要处理,真不知道他从哪里挤出来的时间。
“等着吧,本指挥使掐指一算,不出一个时辰,陆大学士便会出现在这里。”简知鸿没在姜昭的眼中看到厌烦,嗤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