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柳清一颗心坠悠悠的往下沉,一个不出征的禁军统领,突然被派去春伦那种凶险的地方,还能是为什么?她在心里冷笑,昆清珑为了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可真够沉得住气的,处置了秦典,下一个就该轮到她了吧?
想到秦典,她心里有些不舒服,到底还是连累了那个呆子。她不是什么好人,但她没想过要害秦典,甚至想带他一起回南原,如今知道他去春伦打夜族人,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担心皇帝不会让他活着回来。
没过几天她又听到一个消息,皇后的哥哥因为卷入了一桩贪墨案,被夺了官职和爵位,成了庶民,她立刻意识到这便是对皇后的处置了,敲山震虎,给皇后警示,三个人犯了事,处置了两个,接下来只剩下她了,皇帝会怎么处置她呢?
她唇边牵起冷笑,皇帝果然是玩弄权术的高手,在他们有所警惕的时候,他按兵不动,等到他们松懈下来,他才不紧不慢地一个一个来收拾。她看着墙角的铜炉里升起缕缕的白烟,手轻轻抚抚着自己的肚子,猜测着昆清珑会用什么办法让她们母子俩一尸两命。
起初她并不想要孩子,但是胎儿在肚子里慢慢长大,眼看着肚皮一天天隆起,母爱的天性让她对这个孩子渐渐充满了期待和感情,尽管天家亲情淡薄,但这个孩子现在还在她的肚子里,她想保住他,可拿什么来保呢?昆清珑要杀她,她也只能伸长了脖子等着挨宰,除此之外,还能怎么办?
“在想什么呢?朕进来都不知道。”皇帝在离她不远处站定,定定的看着他,她也看着皇帝,他们之间隔的并不远,屋子里的光线也并不暗,但她有些看不清他,面目很模糊,脸上的笑也透着虚伪,可她意识到这就是君王,是真正掌握生杀大权的君王,没有人能左右他,所有人在他面前都必须俯首称臣,包括她自已。
她笑着伸出手去,“陛下今天怎么过来的这么早?”
皇帝握住她的手,合在两掌之间轻轻搓了搓,“太医说怀了孕的女人是火体,你这手怎么还是这么冷?”
她笑了笑,“大概臣妾是天赋异禀吧。”
皇帝眉头轻轻挑了一下,她在他面前向来都是以我自称,冷不丁换了臣妾,让他有些不习惯,但这声臣妾让他意识到,蓝柳清在传达着某种暗示,她在向他称臣。
皇帝把手落在她肚皮上,说,“日子过得真快,马上就要过年了,过完年不久他就该出来了。”
她把手覆在他的手背上,问,“陛下会喜欢他吗?”
“当然会,”他说,“你的孩子,朕肯定会喜欢。”
她胸口突突了两下,他说:你的孩子,而不是说我们的孩子。
她惶然抬眼,他却吻在她眼皮上,声音很低,“不要多想,安心养胎。”
他们各自说着模棱两可的话,但心里都再明日不过。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雪,没有风,大片的雪花,搓棉扯絮般地往下坠,像一幅活动的画面,四周静悄悄地,窗外是雪景,窗子里是他们相依在一起的身影,谁都没说话,似乎不愿意打破这份安静。
她突然觉得有些荒谬,因为想到了岁月静好,但她知道一切都只是表象,岁月静好和帝王扯不上关系,和她也扯不上,他们是同一种人,强大冷血,容不下欺骗和忤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