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诺森坐在车里,手中点着一只烟。他徐徐吐出烟雾,看着青色的烟圈袅袅上升,飘散在傍晚越来越幽暗的光线中。
开车的副官艾伦感到不安。莫诺森很少抽烟,只有在他心情极其不好时。不过想想看,任谁,看到自己正在追求的女孩和别的男子约会时,心情都不会好。
他们的车停在海滨公园的树林边,一个比较隐秘的位置。下午从军部返回的途中,莫诺森无意中看到格兰瑟带着叶倾兜风,便指示艾伦开车尾随了过来。
已经停了一个多小时了,还没有看见那个女孩出来。眼见莫诺森的神色越来越难看,艾伦不觉把心提了起来。
就在此时,树林深处传来声响,好像是女子的哭泣声。莫诺森和艾伦对望了一眼,下了车,迅速向声源处移动。
两人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脚步放的很轻,军靴踩在积满落叶的林间,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走了一段距离,远远地隔着枝叶,艾伦看到了令他血脉贲张的一幕。几个粗壮的男人正架着一个女孩,望树林深处走去。那个女孩被胶布封着嘴,白皙的脸上布满泪痕,长发凌乱。她呜呜叫着,拼命地挣扎,无奈一个柔弱女子怎奈何的了五个大男人,被强行拖着前进。
愤怒的热血顿时间冲上大脑,艾伦拔出手枪,就要冲出去救人,却被一双大手按住。
他转过头,接触到的是上司那双幽深莫测的妖冶眼眸,分明写着禁止的意味。他不觉一愣,满腔热血顿时间冷却下来,元帅不让他救人,这是为什么?
暴徒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与之远去的是绝望无助的女孩。
莫诺森打开随身携带的红外探测器,扫描一番后,低声命令艾伦:“走!”
回到车上,艾伦忍不住问:“为什么?”
“知道她是谁吗?”莫诺森语气森森地说:“她是宁长风的女儿宁霜。那五人的样子记下了吗?”
艾伦点头,他的记忆力超群,特别是记忆人脸。
“暗地里派人调查那五人的身份,记住,千万不可以打草惊蛇。”莫诺森吩咐道,他唇角露出一丝令艾伦胆寒的微笑:“我们一直等待的时机,怕是就要来临了。”
格兰瑟在林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他四下寻觅,却不见宁霜的身影。此时通讯器响起,接通后里面传来宫廷秘书官催促的声音:“殿下,您现在在哪?晚餐会马上就要开始了,皇帝陛下已经到了。”
“该死!”格兰瑟猛敲了自己脑门一记,怎么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按照克雷蒂安家的传统,结婚前一夜,所有家族成员要一起共进晚餐,晚餐后还有一个祈福的小仪式。
可是宁霜还没有找到。格兰瑟有些犹豫,心想,她也许自己回去了吧,再说,宁长风把女儿保护得那么严实,才不会让她乱跑呢,听说她每次出行,都有许多保镖暗中保护。
然而直到晚餐会结束后,他才得到消息,宁霜没有回府。
这一夜,皇都的所有警察、宪兵出动,把整个海滨公园连同周边地区翻了个底朝天,终于在第二天早上,在相隔数千米的另一个海边小公园,找到了女孩的尸体。
她浑身赤luo,身上布满清淤和男人们发泄后的肮脏浊物。美丽的眼睛空洞地睁着,早已哭干了眼泪。
本来,她应该在这一天,迎来盛大的皇室婚礼,成为整个帝国最令人羡慕的新娘。她会成为王妃,以后还会是皇后,母仪天下。
然而一切破灭了,以最残忍的方式。
叶倾听到这个消息时,震惊的无以伦比。手中的通讯器落地,她缓缓地蹲下,像是无力承受这个事实。
如果,那天她拒绝格兰瑟的邀请;如果,她没有因为一时感动而和格兰瑟拥抱接吻;如果,宁霜没有看到那一幕……她苦笑,也许这辈子,她将永远承受良心的谴责。
同样承受良心谴责的还有格兰瑟。他万万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这样,宁霜死了,无论他多么不愿意娶她,她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她怀着少女美好的憧憬想嫁给他,他却带给她耻辱和毁灭。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次次痛苦地责备自己,如果那天晚上他能够再花点时间耐心寻找,也许就可以避免悲剧的发生……可惜,没有如果。
通过DNA验证,很快找到了凶手,五个地痞流氓。当他们知道自己奸杀的是大元帅的千金,皇子的准王妃时,当晚便在监狱中自杀。
事件蒙上了一层扑朔迷离的面纱,虽然也有人怀疑此事绝非一起简单的奸杀案,但随着当事人的死亡,事件的调查无法再进一步。
宁霜葬礼的那一天,天空下着蒙蒙细雨。
清晨,叶倾接到了莫诺森的通讯:“今天的葬礼,你要去参加吗?”
“……”叶倾无言。她是心怀内疚,想去吊唁死者。可是以她和宁家的恩怨,还有和这起事件的牵连,元帅府怕是不会欢迎自己。
“三十分钟后,我来接你。”留下这句话,莫诺森挂断了电话。
那就去吧,以莫诺森女伴的身份,想必宁长风也不会把自己怎样。顺便去看望一下宁越,失去亲人,他一定很悲痛。
叶倾穿着一身黑色连衣裙,和莫诺森并肩走进墓园。来的人很多,细雨中,无数顶黑伞无声地流动着,犹如一条沉默的河流,依次流过墓碑前。
宁家的人站在墓碑两旁,接受来宾的哀悼。直系旁系加起来,有三十多人,一片肃穆的黑色丧服,胸前别着小白花。宁长风仿佛老了十岁,头发全白了,宁越站在父亲的身后。父子俩人都透着浓重的悲哀。
“我为令嫒感到非常遗憾,请元帅和世子节哀顺变。”莫诺森致以悼词,叶倾陪着他,深深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