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若蓉对林大海的心情,可以用憎恶与痛恨两个词来形容.
他在她身上做过的事,是她心头上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痛……午夜惊梦,经常是因为梦见他抖着颤微微的一身肥肉,在她的身上肆意而变态地折腾着。
可是在这凉薄而势利的深宫之中,她又不得不依赖着他。如果没有他的提携,她会如那些普通的舞姬一样,拿着不到一两的月俸,熬到二十五岁出宫。那样的年岁,要嫁也嫁不到好人家了,通常她们的结局,就是去青楼楚馆教习艳舞,或者有人干脆坠入风尘。
而她如今是从六品的教习,俸禄是普通舞姬的十倍,这还不算,那些想在贵人面前露脸的舞姬,时不时地还要打点她一些。
最重要的,到了她这个品阶,只要不犯大错,就可以终身留在这座皇宫中供职。
虽然她并不喜欢这座宫殿,可是如果真的让她在二十五岁时俱令出宫,她对外面的世界又充满了疑虑与恐惧。这里虽然人情寡淡,好歹是她熟悉的一个地方,她知道在这儿要如何生活。
因此,她需要林大海这样的一个靠山。对于林大海的那些乖谬的习性,她经常安慰自己:女人的身体,不就是那么回事?
可是最近这一年时间,林大海显然已经有些腻烦她了,对她也不似以前那般依顺。
而眼前,他直截了当地带着缪凤舞进来,似乎已经表明了他准备丢弃她的意思。
苗若蓉的心情是复杂的,她看着缪凤舞娇娇嫩嫩的样子,有些幸灾乐祸的快感。她很想亲眼见到,当缪凤舞面对林大海那些奇奇怪怪的用具时,会不会惊得晕厥过去。
同时她又是惶恐的,他的折磨,是她宫廷生活中不可缺的一部分。她好歹要在这个位置上坚持到二十五岁,因此她还是要抓住这只大肥猪,不能松手的。
于是她凑近林大海的身边,小声地说道:“我也知道这姑娘舞技了得,可是她来那天,淑妃就着人给我捎话儿了,要压着她点儿,你这样做,岂不是在为难我吗?你是皇后的人,自然不怕淑妃,可是你总得心疼一下我这条小命不是?”
“一个小舞姬跳个舞,淑妃就会要了你的命?宫里人都说淑妃娘娘贤慧豁达,哪是你说的这般偏狭?难不成是你有私心?”林大海没有笑意的时候,眼睛看着倒是大了一点儿。
苗若蓉恨得直咬牙,却不得不恭敬地说道:“若蓉是什么性子,你是最清楚的,既然你执意要她上,我就在淑妃娘娘那里担一个不是也无妨。”
林大海随即转身,拍手叫道:“刚刚我进来的时候,就看你们跳得一团混乱,十个人踩在十个点儿上,中秋眼看着要到了,你们要是再练不出个样子来,就统统换人!”
那些舞姬被他一喝斥,都缩着脖子垂下了头。
“来来,走一遍给我瞧瞧。”他来到刚刚苗若蓉坐过的那张椅子跟前儿,身体往下一沉,那木椅便发出“咯吱”一声轻响。
苗若蓉赶紧召集场中的舞姬们。乐师操琴,二十个舞姬手举花篮,迎着林大海翩翩舞来,就在她们快要走近的时候,半空中落下两只雕成月出祥云图案的木栏,各有一名绯衣女子,扮成嫦娥,手提花篮,篮中有玉兔有鲜花,那两位嫦娥一边舞蹈一边飞撒花瓣。
“停!”林大海一拍巴掌,琴声戛然而止。苗若蓉打量着最前面她一手安排下的两位嫦娥,心里琢磨着到底是哪一位会遭殃。
林大海一指右手边那位:“你那是嫦娥撒花吗?我看你倒像是村姑在播种子!换人换人!”随后他一指站在一边的缪凤舞:“你上!”
就这样,缪凤舞被雪藏在舞教坊里两个月后,终于获得了一个出现在行晔面前的机会。
这机会貌似得来容易,可是因为她踏出的这一步,她前面的路已经危机四伏了。
来自苗若蓉和众舞姬的嫉恨,还有那林大海明晃晃的不轨心迹,都是她要面临的困境。如果八月十五那一天,她不能成功地吸引来行晔的关注,那么她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