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凤舞听蓝惜萍提到这件事,抿了嘴唇,好一会儿没说话。
在宫里调查暗毒的事,她一直是秘密在进行。事实上从常神医那里回来后,因为她自己怀孕的关系,这件事她一直也没有特别急于铺展开来查办。
说起暗毒流播的案子,在她的手进展如此之快,还得益于含香在她怀孕之后的异样表现。含香在极度的矛盾心态当中,又想向她坦白又害怕被处极刑,一点一点地引着缪凤舞开始关注她,并由她身上,终于摸索出来一条线索。
但这件事做到现在,也只有行晔一个人知道她在调查。蓝惜萍今儿突然上门来说要帮她的忙,她不得不警惕。
蓝惜萍见她不言语,撇唇道:“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没关系,我也不稀罕你的信任。我讲完我的话,相信你也不是个没脑子的,自会去判断事情的前因后果。”
她说完,将放在桌上的一个精致的象牙浮雕圆形小盒子推到了缪凤舞的手边:“你不必惊讶我为什么会知道你查这件事,我没有恶意。这个盒子里是一枚极珍贵的沉水香木梳子,这个本来不是我的东西,在我刚进宫的时候,宇文皇贵妃送给我的见面礼。好的沉水香用起通关开窍,养气宜神,自从我得了这个宝贝,一直用它梳发,感觉头脑清明,很是喜欢。为了答谢皇贵妃的这份厚礼,我还特意让我母亲将家里珍藏的一颗鸡血石送给了她。”
“在我进宫的时候,就已经有宫妃保不住龙胎的传言,因此我怀孕的时候,十分的小心。生下玉润之后,我还心存侥幸,觉得那些谣言是不可信的。可是第二胎,我就没能保住。”
“我怀上第二胎的时候,在宫里已经管事两年了,招来了不少人的忌恨。为防万一,我那一阵子闭宫养胎,才宫务都交给了别人打理。太医们当时给我诊脉,也说我胎像平稳,完全没有问题。可是到了五个月的时候,我还是滑胎了,毫无征兆地突然腹痛,几乎把整个太医院的人都惊动了,却没有一个太医能诊出来是什么原因,跟之前流产的几个宫妃一样。”
“事后有人说我是缺德事做多了,神明要惩罚我。我才不信那些怪力乱神的说辞,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忘记这件事,一直在暗中查找线索。从我入口之物一直查到穿戴应用之物,宫里的每一个宫人我都查过底细,都没有发现异常。后来我就留意到了这把梳子,这是我怀孕那一段时间,唯一用过的从他人手中得来的东西。”
“我拜托过很多高人,都没有看出这把梳子有什么问题。可别人越是告诉我没有问题,我就越是有疑心。后来有宫妃流产,我曾经问过她们,不出所料,她们也是懵懂无知,完全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出了差错。越是这样,我就越疑心是人为。进而再想一想,虽然历代后宫争夺权势,对皇嗣下手是经常有的事,可宫里现在的状况,是有人希望皇上身后无人能继承大统,谁与皇上有这么大的仇怨?宫里就这么些人,挨个琢磨一遍,就能知道个七八分了。”
“你怀疑宇文皇贵妃?”缪凤舞听她这样说,分明已经将矛头指向了宇文柔珍。
“你那么聪明,自己会想,不必我明说。这梳子我留给你,说不定换个人换个法子,还能让你查出究竟来了呢。我也等着为我那未出世的皇儿报仇。”
蓝惜萍说完,站起身来,浅浅地福了一下,就告辞离开了。
缪凤舞盯着那盒子瞧了一会儿,伸手打开小小的铜制菊花锁扣,启开盒盖一瞧,里面黄色的丝绒缎子上,果然躺着一把雕工精细的沉水香木梳子。
缪凤舞凑上鼻子闻了闻,有淡淡的沉香气息,并没有她在媲凤宫闻到的那种似兰似麝的香气。她关上了盒子,让银兰收了起来。
有些事情之所以被称为秘密,就是因为一直隔着一层窗纸。一旦有人将这一层窗纸捅破,所有的真相都会扑面而来。
缪凤舞已经看到了真相的影子在她的眼前晃动,她便不再迟疑。
第二天,她向行晔讨得恩准,与司马萦安排了她出宫的事,商量好由宋显麟带京营中军的一班人马,护送她们两个往五龙山下去看常神医。
缪凤舞此次出宫的借口,是找常神医看一看她胎孕的状况。暗地里,她还有两个任务,一个任务就是去一趟丰德街上的安仁堂,她想亲自去看一眼,安仁堂到底是一个什么地方,能见一见主人,当然是最好的,另一任务是去威定王府与清妃见上一面。
因此她还在下午将曲筑音召来了揽月宫,让他带话给行曜,告诉威定王她明儿会造访威定王府,去见一见赵婆婆。
次日清晨,缪凤舞嘱咐了如槐,一定要照顾好含香,她自己带上春顺和银兰两个人,乘宫轿来到朝华门外,下了轿子,便看到宋府安排下的一辆宽大华丽的马车停在那里,司马萦和宋显麟都是一副家常的打扮,宋显麟身后的京营官兵也都扮成了普通的家将模样,在那里候着她。
见缪凤舞下了轿子,众人纷纷跪下迎见贵妃凤驾。缪凤舞急忙上前扶住司马萦,然后说道:“既是乔装,不不必拘礼了吧。今日于人前,宋将军便是我的兄长,郡主是我的嫂子,咱们兄妹姑嫂相称,扮作一家人,行事也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