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天气就像孩儿脸一般说变就变,刚刚还艳阳高照,就在李云道到达约定的烂尾楼时,工业园区上空乌云密布,远处传来轰隆隆的雷声。李云道抬头看到了一眼远处的天空,检查了一下枪里的子弹,刚刚用掉了七发,此时弹匣里空的。没有子弹的手枪,跟一块废铁没有太大的区别。
想了想,他还是将手枪留在了警车里,透过玻璃看了一眼杂草及腰的烂尾楼工地,废弃的临时广告牌在压城的黑云下发出吱呀的破裂声,钢筋水泥外露的烂尾楼在天威下仿佛摇摇欲坠。
李云道下车的时候就已经闻到空气里弥漫着的水腥气,看来一场暴雨在所难免地要来了。
围墙中间的铁门原本是挂着锈迹斑斑的链条锁,此时锁已经被人撬断,铁门错位地开着,如同一张张口的血盆大口。
李云道没有迟疑,从及腰的杂草间穿过,空气里的湿气很重,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他对气味的判断。小潘瑾的手机已经打不通了,对方的电话打过去提示关机,幸好眼前只有四栋烂尾,想要确定对方的位置还需要花一定的时间。
之前弯着身子,此时刚刚一露头,他便猛地感到头皮发麻,连忙向左前方一个翻滚,一声闷响从刚刚自己所站的位置上传来。翻滚落地后的李云道不敢有丝毫地停留,又迅速向另外一个方向猛窜出去,又一发子弹留在了刚刚他翻滚的落脚点。
有狙击手!
这让李云道感到很诧异,狙击手这种金贵玩意儿,在军队中是稀罕货,在地下世界更是稀缺。
在第四枪射出的时候,李云道已经确定了狙击手的方位,一连三个纵跃翻滚,人已经进了狙击手所在的那栋烂尾楼。
就在李云道窜入楼道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炸雷,瓢泼大雨应声而至。
来不及多想,他飞快踏上楼梯。从刚刚的枪声位置判断,狙击手应该在四楼。绑匪的人数如今还无法确认,但有一个狙击手,再加上刚刚在游客中心的那个泰拳高手,这样的组合已经堪称华丽。
手机铃声突然在防火通道里回荡,依旧绑匪的电话,只丢下四个字“到八楼”,便再次挂了电话。李云道微微松了口气,这样至少不用再耗费时间去确认绑匪和人质的位置。他干脆一屁股坐在了楼梯台阶上,刚刚的狙击手的确很厉害,就算是自己的规避动作已经算得迅捷,胳膊和肩膀上仍旧有两处子弹擦伤,刚刚因为肾上腺的作用没有察觉,此时一坐下来,便传来阵阵火辣辣的疼痛。
掀开衣服看了一眼,狙击步枪的子弹威力的确很强大,如果是普通子弹,顶多就是擦破点皮,但此时被蹭到的两处都泛着血花,虽不致命,但也一定程度上也会影响行动。
李云道回头看了一眼通往楼上的楼梯,叹气摇头,大师父说少造杀孽,这几年自己便越来越菩萨心肠,可到头来死在自己手上的魑魅魍魉越来越多。这个世界似乎就是这样,有时候你越接近真理,杀戮似乎也就越多,真理仿佛就是用血与肉堆砌起来的京观。
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密集的雨点打在建筑裸露的水泥外立面上,发出如同野兽低沉咆哮般的声响。撕下衣襟简单地处理了胳膊上的伤口,肩膀上的那处伤此时自己无法处理,只能把渗出血擦掉,随便地摁了一块布条。
于是,接着上楼,只是速度很慢,路过四楼的时候,又顺手捡了一根钢筋,掂量一下,长短重量合意人意。
如果没有猜错,狙击手应该已经回到了八楼,至少上楼的过程中没有受到任何阻力。
八楼,夏日的暴雨不断打入未封窗的楼道,地上满是积水,李云道一脚踩在积水里的时候,就只到空旷的楼层里传来手枪上膛的声音。
“李市长,来了就进来吧,躲躲藏藏也不是您李市长的风格!”居然是个带着北京口音的女人,不用说,李云道也知道是谁了,只是没料到她会这么快就从美国潜回了国内。
李云道在楼梯口大笑,站在积水里没有挪动半步:“用绑架一个无辜的小姑娘这种方式来要挟我,不得不说,你们老朱家培养出来的人,一个比一个更下作。”
里面传来一阵刺耳的狂笑:“下作?你动用手段拿走人家黄两个亿的时候怎么没觉得自己下作呢?”
李云道想了想,还是走了进去,里面有三个人。朱奴娇,穿着黑色T恤面无表情的老外,而作为人质的潘瑾双手被缚,靠在一根承重柱上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