伫立在山崖之上的古堡刚刚被雨水浇过,在米兰特有地中海式的冬式暖风中如同站在山巅的中世纪的钢铁骑士,浑身上下笼罩在一层厚厚的铠甲中。车行古堡一公里的地方,便有数只隐匿在山体中的摄像头随着车行的移动而不断向古堡内的数据中心传递着数据,而后每隔数十米便有一组隐藏的监控设备,直到数据中心的中央处理器解除了警戒状态,那些同样隐藏在山体中的重型武器这才同一时间偃旗息鼓。
“刚刚好大的杀气!”一头霜雪的秦白虎刚刚猛地挺直了身体,整个人如同一枝搭在弓弦之上的利箭,仿佛随时随地都会疾射而出,将图谋不轨的都斩杀当场。
“别紧张!”王抗美递过去一杯红酒,笑着拍了拍老伙计的膝头,“不过看起来,你这个家伙的确宝刀未老!”
秦白虎大笑道:“老?这个字离我们还很远啊,不是有句话叫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嘛!当年的那些债,还没一笔一笔收回来,怎么会老?又怎么敢轻易就老?”
“那些债,总要一点一点收回来的,包括她的。”王抗美的声音突然变得很低沉,目光慢慢飘向车窗外的蓝天,那年北纬47度的蓝天比此刻外面的更蓝,风儿比这地中海的暖风更轻柔,还有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姑娘,笑起来眼睛会弯成两道月牙儿,浅浅的酒窝看一眼便会让他心醉,她说,抗美,以后我们的孩子也不求他有多大成就,就要让他在我们身边快快乐乐平平安安长大,好不好?他说,好!但命运让他食言,她的愿望,他一条都没有满足,但这一切,都拜那个自诩为人类社会的平衡者的圣教所赐。所以,欠他的,还有欠她的,这一切都要统统讨回来!
“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云道真相?”秦白虎似乎猜到了他在回忆些什么,从他眼中流露出的悲伤和杀意,他便知道,红狐又陷入了那种不可自拔的情绪。每一个都有自己的软肋,而那段此生都无法磨灭的美好回忆和那回忆中的姑娘,便是眼前这个在很多国家的情报组织眼里无法战胜的男子的唯一的软肋。
芭芭拉求救似的看着秦白虎,她其实也很害怕先生这样的状态,仿佛要与全世界为敌一般,但这一切,在这个叫秦白虎的人出现后便好了许多,至少在先生陷入那种情绪的时候,有人敢于也能够上前去及时地将先生从那种情绪里解救出来。
“这份责任和担子,迟早都是要落在他身上的。这是他的责任,义务,也是他的命!”他喃喃道,拳头捏得啪啪作响,“不急,不急,还有很多事要清算,还有很多人要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
加长劳斯莱斯缓缓穿过古堡的城门,里面是一方极开阔的花岗岩广场,广场的尽头数十台阶绵延而上,一位素衣女子淡笑着站在最下方的台阶上,看到从车里出来的两个中年男人后微微点头。素色的衣裙在地中海的风中轻轻飘荡着,如同沧桑世事里的一叶浮萍,可她仍旧如果很多年前那样地骄傲而挺拔,曾经的短发此时变成了随风轻扬的瀑布,不改的是那对眸子里的坚韧与笃定。
“白虎大哥,抗美哥。”同样是兄长一类的称呼,一字之差,谬之千里。
“嘿嘿,可可妹子,又有些日子不见了,还是那么年轻漂亮!”秦白虎下车后老远便笑着跟阮可可挥手致意,又有意无意地轻轻推了把身边的兄弟,压低了声音道,“我知道你惦记着那位,但毕竟走了这么些年了,可可当年可是义无反顾地就跑出国来找你了,据说中间还吃了不少苦头,人生苦短啊我说,你再不把握好,到时候肯定得后悔!你别总做些失去了才知道珍惜的事情!”
王抗美微微笑了笑,这么多年,那份情意自己又岂会不知,但是自己的心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彻底成为了一片枯海,随着那姑娘一起,进入了天堂,又或者她去了天堂,而自己,终有一天,这灵魂还是要下地狱的吧!
“三个小家伙已经到了孟芒了,那边的事情,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我怕孩子们应付不来,南美那边的事情都差不多了,我让托马斯也赶过去了。”她便那样淡淡地微笑着说话,仿佛这世上的任何事情对她来说,都只是过眼云烟一般。
“你始终不撒手,孩子们怎么可能长得大?”王抗美有些无奈地摇了摇,这么多年了,他也早已经习惯了有她的存在,这古堡买下来后,所有的整修工程,都是她在这儿亲自督造的,山下的那些链接着智能数据分析中心的监控和重型武器的布制,均出自这位曾白马入京城的女子之手。
“当父亲的总是会狠心一些。”下一句话她并没有接着往下说,她有她的执着,也有她的骄傲,就算如今扮演着那个角色,在有正式的名份之前,她也不愿意自己把那些话说出来。
那一身白色对襟布扣袍子的中年男子只苦笑却不说话,抬头望向身前耸立入云的古堡:“可以了?”
她笑了笑道:“除非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否则想攻下座古堡,还是需要付出相当的代价的。”
秦白虎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从陆军的角度来看,应该是够了,防空呢?”
她嫣然一笑:“跟东欧的几个国家做了几批生意,目前来看,勉强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