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游客打扮模样的年轻男子挂着一脸淡淡的微笑,一路还与为之侧目的骑士们点头致意。骑士团所有人几乎都知道那一夜后团长大人心有郁结,这几日暴躁异常,却不知为何这个东方面孔的年轻人跟团长究竟聊了些什么。
待到那年轻男子离开后,奥尔德斯将亲卫唤了进来:“所有见过刚刚那个人的,都让他们闭嘴……否则……”他顿了顿,长长叹息一声,“后果很严重啊!”
亲卫连连答应:“是,马上嘱咐所有人。”亲卫稍稍迟疑了一下,但还是问道,“大人,要不要派人盯着那个人?”
奥尔德斯淡淡地看了那亲卫一眼,用警告的口吻道:“不要画蛇添足。”
亲卫连忙低下头去,连声应道:“是是是,属下这就照办。”
等屋子里又只剩下这位对外宣称卧床养伤的骑士团长时,他才缓缓起身,走到厅中的一幅描述圣教骑士团征战天下的油画前。油画是百年前骑士团一位极富艺术天赋的团长亲自创作的,描述的是作为圣教急先锋的骑士团在某处大陆征伐攻克一处城池的场景,那时候的骑士团一时间荣耀无限,就连当时的裁决殿也要避其锋芒。油门中,一位身披红色披风的骑士身着金黄铠甲,手中长枪正刺穿敌将胸膛,四周骑士无一不是奋勇杀敌,硝烟烽火中对手节节败。
奥尔德斯微微闭眼,想象着那幅令人热血沸腾的画面,恨不得自己就是那位手持长枪的彼时骑士团团长,用强大的武力为圣教开疆拓土。闭着眼睛的骑士团团长仿佛听到了那撕心裂肺的呐喊声,也仿佛闻到了那飘荡在战场上方浓郁血腥味,这一切都让他有种莫名的心悸——他太渴望能建功立业了,尤其是在眼下这个正值壮年的年纪。
华夏人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奥尔德斯根本不相信那些以狡猾著称的东方人,已经僵持了超过七十年,为何要在这个时候选择屈服?也许在中枢的其他人看来,华夏人将那个恶迹斑斑的死神李云道作为官方正使派到岛上来主持谈判是一种屈服和诚意,但奥尔德斯却觉得华夏人的这一招满怀深深的恶意——那个杀死无数圣教中人的刽子手绝对怀着某种不可告人的阴谋来到这座岛上的,甚至他觉得刚刚那人独自潜入来见自己,也一定是他阴谋的一部分。
良久,他睁开眼睛,微微叹息一声,眼下圣教中枢这般局势,不用说开疆拓土建功立业了,就是连基本的平稳局势,怕是都很难维持。
这一切,都源自于那个坐在黄金圣座上,如论如何都不肯下来的老人。中枢在老人在位的这数十年里日趋集权,眼下无论是骑士团长还是外事厅大神官,在各自行使权力时也颇受掣肘,惟独只有那血与火象怔的裁决殿,老人花了无数心血,却也只能栽进去几根钉子。眼下,无论是骑士团还是外事厅,在老人眼中怕是都是囊中之物,唯独让老人躺在床上也心中忐忑的,怕只有那处战力充沛的裁决殿。还有那位长着一张绝美东方面孔的裁决大神官阿
佛洛狄德,那家伙居然得到了米洛斯长老,这也就意味着那支作为圣教脊梁骨的苦修士只臣服于裁决大神官一人,也许,这才是病床上的老人对阿佛洛狄德忌惮无比的最大原因。
“既然要乱,那就更乱些吧!”奥尔德斯的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既然到了这一步,人不为己,当真是要天诛地灭了。
西西里岛,紧邻那座标志性最高建筑圣殿的,是整个圣教系统的财务核心——财政厅。被人们称为“财神爷”的财政厅大神官普里阿摩斯坐在办公桌前,斜靠着椅背,任由身后那位身材凹凸有致的女子轻轻摁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但愿神会保佑我们这些最最虔诚的信徒!”这位年过五旬的财政厅大神官喃喃自语着。他是十年前被圣皇提拔为现任财政厅大神官的,此前一直作为前任财神爷的副手,这十年来一直围绕在圣皇身边兢兢业业,生怕有个什么闪失掉了这顶乌纱帽不说,到时候若也像自己的前任那般死于非命,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身后轻轻替他按摩太阳穴的女子实则是他在财政厅的下属,短短数年间从一名基层工作人员一跃而为手掌圣教财务往来的绝对心腹,这当中有多少龌龊怕是也只有此时这办公厅中的一男一女两人才心知肚明。
“您还在担心今年的赤字?”女子微微欠身,小声地在普里阿摩斯耳边询问着,确保这话只有厅中的她与大神官二人才能听得一清二楚。
普里阿摩斯愁眉苦脸,微微叹息一声:“我接手财政厅时,便面临着一个巨大的财政窟窿,好不容易花了这些年的功夫,磨了多少嘴皮子花了多少心血,才把那个窟窿填上,老头子这么一弄,我这十年的心血不但白费了,而且那坑还越来越大了,你说说看,我该怎么办?这么多张嘴等着吃饭呢,奥尔德斯,科托斯,阿佛洛狄德这些哪个是省油的灯!塔利亚,你也知道的,那窟窿有多大,老头子一句你自己去想办法就了事了,我想办法?把我这身肉卖掉,也填不上这窟窿的十亿分之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