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酒这辈子,对着谢珩和三公子他们都没有这般慌张过。
可她对着她的小阿弟,却方寸全失。
温文唇边的冷笑渐渐消失不见,眼睛却红了。
他忽然发现,只要温酒说出“不是”、“没有”这样简简单单,甚至还有些含糊不清的字眼来。
他便释怀了大半。
可真是没出息啊。
温文忍不住在心下唾弃自己,生怕再听下去就会不战而败,当即冷声打断道:“够了,你用不着这么虚情假意的来套我的话。”
温酒猛地被打断,不由得微楞。
“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温文忽的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明日若是踏上了返晏的龙头舟就是死路一条!”
温酒对上他的视线,却沉默着,只字不言。
温文好像怕她听不明白一般,又道:“你嫁谢珩必死无疑!你以为西楚帝君是什么良善之人?他吃饱了撑的慌吗?要破例让嫡公主外嫁!他摆明了是要借着这婚事让谢珩放松警惕,杀了这个当世敌手,以图来日天下一统!”
“我知道。”温酒听到这话,面色反倒越发的平静了。
她抬眸看着从前受委屈了只会自己闷着的小阿弟,心想:和以前真的不一样了啊。
温文却被她这三个字气的快要七窍生烟,猛地伸手一把拽住温酒的衣襟,将她整个人都拎了起来,“在这西楚,根本就没人在乎你是死是活,温酒!”
他的声音骤然沉了下来,低吼道:“你明知自己只是一颗给谢珩陪葬的棋子,你还要嫁给他!你的脑子是被狗吃了吗?”
温酒好些年没被人这样拎过,衣襟卡住脖子,险些缓不过气来,耳朵也被少年吼得发麻。
可饶是如此。
她看着他,眸色依旧如墨如星,只是开口时,嗓音暗哑了几分,“怎么能说西楚没人在意我的死活?你这不是挺在意的吗……咳咳。”
“温酒,你……”
温文差点被她气疯。
“谢珩不会死在这里。”温酒开口打断他,语气无比肯定,面色从容道:“我也不会。”
“我管你会不会!你爱死不死!”
温文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一把推开她,转身就走。
温酒追了两步,低声唤道:“阿文。”
少年闻声,脚步微顿,却没有回头。
温酒站在他身后四五步远,温声嘱咐道:“无论明日慕容羽吩咐你做什么,你只管应下,然后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不要来找我。等过几日事情彻底安定下来,我会派人来接你回大晏……”
她的话还没说完,温文已然翻窗离去。
温酒在原地站了许久,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看着不远处大开的窗户发呆。
折腾了大半夜,窗外已是晨光依稀,黎明将至。
殿外的小侍女轻轻叩门,提醒道:“殿下,天马上就亮了,您该起身更衣梳妆啦!”
晨风起,微露沾新叶,桃花灼灼。
这一天,是三月二十九,是大晏之主谢珩和西楚嫡公主慕容玖的大婚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