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帝诏命一下,驻扎在丹阳、庐江、会稽等地的兵马相继开拔,入淮北上增援徐州,甚至讨伐山越的部分兵力也被调往前线。
由此,二十余万吴国精锐尽皆调往前线,吴军在徐州一线的兵力数量,甚至局部还超过了汉军。
不过,因为吴国境地多地正发蝗灾,本就缺粮乏食,如此这般大规模的用兵,对粮食的消耗更重。为了补充前线的粮食供给,孙权下令加征未受蝗灾影响地区的粮赋,征赋最多的豫章郡,粮赋甚至比原先多增加了整整一倍。
强征粮草的诏令一下,吴国境地自然是怨声四起,一些地方甚至还爆发了抗赋暴动。然而,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国内的这些问题孙权已顾不上,只要能攻陷徐州,夺取天下,他相信国内的任何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十数天后,徐盛、全综、蒋钦所率领的大批吴国援兵抵达徐州,孙权亲自下令这批兵马交由骠骑将军曹真指挥,不过,孙权自己不会将兵权尽付一个降将之手,在给曹真放权的同时,孙权又安排了其兄孙翊作为曹真的副手,名义上是辅佐,实际上则有监视的意思。
总之,在开战近两个多月后,曹真手中的兵力达到了七万之多,在兵力暴增之后,曹真即对青州一线的汉军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曹真过上了好曰子,朱虚一线布防的汉将马岱、关兴等人就苦了,眼看着吴军兵力不断增多,可他们的大司马方绍却一兵一卒都不给他们多派,而且还下了死命令,死守城池,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在这种外援无望的情况下,关兴二人只能依靠着手中仅有的两万兵马,顽强的抵挡着吴国数倍于己兵马的猛烈进攻。
转眼两月已过,秋去冬天,天气渐寒。
在中路,汉军张飞部在汝南一线数胜吴军,将战线向吴境内推进了两百余里。
而在西线,陆逊在陆口大胜之后,又逆上西进,夺还了巴丘重镇,庞统不得不退守公安。
在东线,汉军在彭城和小沛遭遇了吴军顽强的抵挡,却仍是寸步难进,而在青州一带,汉军由于兵力过少,在吴军猛攻之下已渐有撑不住的趋势。
整个伐吴的战局,似乎已经演变的对汉军更为不利。
由于战事的失利,朝廷方面休战的舆论再次抬头,不过却被前线的方绍和庞统严厉驳回,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一次不是他们想停战就停的,而是吴人的野心巨大,大有一决生死的势头,明摆着不会善罢甘休。
在这种局面下,经过曹真的策划,兖州、豫州等地的魏国旧势力死灰复燃,谯郡、陈留等数郡相继发生反叛,逼得方绍不得不抽调前线的野战部队,以及河北的郡兵前往平叛,这对汉军而言又是如同雪上加霜一般。
昌邑,汉军统帅大营。
方绍手扶下巴,默默的注视着高悬的那张东南地图,目光之中不知是忧虑还是自信。
费祎由外而入,掸去了身上雪花,叹道:“想不到今年第一场雪来得这么早。”
方绍神色一振,回头望了一眼帐外,问道:“怎么,外面下雪了吗?”
费祎道:“是啊,刚刚才下的,不过还不算大。大司马,这一场雪下来,又要有兵卒熬不住了,形势对我们来说可谓越来越严峻了。”
“大雪一下,道路封闭,讯息阻塞,敌人也更难探听到我们的情报了。”显然,方绍所关心之事与费祎大不相同。
费祎提不懂他们的这位大司马,缘何还能在这般不利的局势下,保持着一副悠然自在的精神状态,如果以他来用兵的话,这个时候,他多半已经选择撤兵,可是,方绍应对手段却是什么也不做。
“大司马,青州方面又有告急文书到,只怕子岳他们要撑不住了,是不是该给他们派些援兵了。”费祎实在按捺不住,再一次提到了青州方面的困局。
方绍笑了笑,不以为然道:“急什么,一个月前马子岳不就说他们撑不住了,不也一直撑到了现在么。”
费祎就郁闷了,又道:“昌邑尚有兵数万,完全可以调出来一部分增援青州,大司马,恕祎直言,你这样一直拖下去,实在是在弄险呀。”
“不弄险,怎么回有大收获。”方绍的口气有点诡异。
费祎猜想到方绍心中多半是又在酝酿着什么妙策,这位号称“鬼谋”的大司马,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这世上没有几个人能猜到透,费祎当然也不例外,但根据他的见识,在这情况下,即使有什么妙计,也根本无法施展。
方绍也不再向他多透露,他转身走到帐外,仰天一刻,头顶的雪花越来越密,营帐之上,已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白色。
注视着这久违的雪景,方绍喃喃道:“差不多,是时候了。”
…………海面很平静,海浪不过寸许之高,白云之下,偶尔可以见到几只海鸥掠海而过,留下一抹靓影。
在西面天际的尽头,隐隐约约有一条细细的黑线,那是大陆的轮廓。而在东面,不时可见大大小小的沙礁,孤独的躺在大海的怀抱之中,陪伴着它们的,除了海里的鱼,就只有偶尔逗留一刻的海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