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楼今日也是客满为患。
众人们都大声谈论着最近发生的各种事情,比如说邻家的大娘要嫁女儿了,比如说城里梁员外的独子又看上了谁家的姑娘,再比如说今天的天气如何如何。
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当然,也有人在谈论盗帅楚留香又给谁发了带着郁金香的味道的信笺,又要去偷什么东西。
小小的酒楼里,热闹非凡。
二楼的雅间里,一身玄色锦衣的俊美少年懒懒地斜倚在榻上,白皙得几近透明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手中的酒杯,面上尽是淡漠。
少年纵使他看起来年纪不大,但也丝毫没有显露出一丝稚嫩。纵使他看起来极其英俊,但最为出彩的却是他那一双空茫的眼————那双眼中尽是萧索之意,如同看破了世间万物一般。
再或者是,他的眼睛本来就盛不下任何东西,包括所谓的情绪。
雅间的隔音极好,外面如何喧嚣都影响不到屋里的人。少年身侧的妖娆女子低头浅笑,为少年又斟上了一杯这酒楼里的招牌美酒千日醉。
说是千日醉,也只是酒楼里掌柜和伙计们弄出来的噱头而已,醇香倒是醇香,但却不是什么烈酒。
“怎么?又离家出走么?”女子手中的丝绢遮住了她幸灾乐祸的笑容:“这次,又是什么原因?”
“被逼成亲。”少年将酒杯放到桌案上,缓缓开口:“老头子说,我无论做什么他都不管,只是无争山庄也要有人继承的,他不希望我断子绝孙。”
原来这少年,居然是享誉武林的无争山庄少主,原随云。
这看起来如此尊贵出色的少年,居然是个瞎子!
没有人会是十全十美的,有人羡慕嫉妒原随云的出色,也有人幸灾乐祸————出色如何?还不是个可怜的瞎子?
当然,原随云,或者是景渊并不介意这种说法。
他不想做个瞎子,可原随云注定什么都看不到————所以他才讨厌这点。
就比如说蓝染必须成为死神,雨化田和风里刀必须死一个,锥生零必须变成孤儿,reborn必须是彩虹之子,飞蓬必须被贬落凡间。
原随云,必须是个瞎子。
真是该死的命数,景渊想。虽然他不在意这些,不过眼睛看不见还是太过麻烦,他曾经在孩童时期磕磕绊绊练习了好久才能够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他的力量能够告诉他哪里有生命体,哪里有障碍,却没办法告诉他地下哪里有石子,哪里被挖了一个坑。
而且视野里无论何时何地都是一片黑暗并不是什么很好的体验,至少他不喜欢。那种无法掌握一切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所以你就跑出来了?”女子说道;“那你是怎么应对的?只是离家出走么?”
“当然不是。”景渊回答:“我只是和他说:没有哪个好姑娘愿意嫁给一个连她的相貌都看不到的人。”
镜花水月————也就是女子吐槽:“你对自己还真狠。”
想要避免麻烦很简单,只要将自己贬低到一定程度就可以,这样就能让老来得子的无争山庄庄主原东园感觉到愧疚,继而景渊便会方便许多。而且原东园看到自己曾经软软糯糯叫着‘爹爹’的儿子长成了一个面瘫,内心的愧疚之情就更深了。
“丁枫跟来了?”镜花水月嗤笑:“那个像是牛皮糖一样粘着你的人?”
“他是个好孩子。”
“恩,所以就活该被你奴役。”
丁枫是景渊从前在路边捡回来的孩子,按镜花水月的说法就是忠犬的好材料,至于忠犬攻还是忠犬受,镜花水月表示他家主人总攻万岁。
“少庄主,该回去了。”
门口传来的声音让镜花水月抚额轻叹:“果然,你才进来多久他就忍不住了?”
果然丁枫就是忠犬。
“知道了。”
景渊轻咳一声,然后从容起身,动作如同行云流水般极具美感,一看就是个有教养的世家公子。
果然只是表象吧……
他缓步走向门口,然后在打开门的前一秒轻轻开口:“玩够了就回来吧。”
他不想太过于纵容自己的刀,因为凶刃沾了太多的凡俗气息就不再纯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