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1 / 2)

丑八怪 连城雪 2019 字 2022-09-28

很多人都觉得,温吞吞的周舟是个老好人,可他自己并不这么认为。

倘若真的那么没有原则,心里只剩畏缩的慈悲,又怎么可能在未成年的时候就和家里断绝关系,跑到无依无靠的北京这么多年?

父亲、母亲、哥哥。

最亲最亲的家人,竟因感情上的不理解,而成了陌路。

由此周舟甚至觉得自己特别残忍,其实并没有众人想得那么好那么不懂得挑剔。

很多不被朋友接受的行为,只不过内心生长出了目标,就想要坚定地选择,并且一直走下去。

对蒋司的留恋是如此,对江皓的赤诚也是如此。

倘若有天,江皓像蒋司一样伤到小厨子的心,他又该如何进退呢?

这个问题自从那日同学会后,就一直困扰在周舟的心头,或许是由于他实在太在乎江皓了,这个男人的波动和不自然,简直明显到无需提示的地步。

也是,大概珠联璧合的爱情,本就该和景照那样的人发生吧?

周舟莫名觉得酸涩。

这日中午,他对着桌上热气腾腾的酸菜鱼仍旧吃的不多,勉强尝了几口,就默默地喝汤混时间。

“不喜欢吗,同事推荐的,我以为酸的会让你食欲。”江皓皱眉问道,自从他发现小厨子低血糖后,还真的尽量每顿都陪他吃,生怕这傻瓜把身体折腾到厌食症的地步。

“挺好吃的,鱼很嫩,味道也好。”周舟抬起头。

“那就多吃点,不枉费我大中午还跑出医院。”江皓看看表:“下午还有台手术。”

“那么忙的话,就别管我啦,我会吃午饭的,不然每天给你拍照证明也可以呀。”周舟的微笑软绵绵。

江皓明亮而夺目的眸子在他身上打量片刻,忽然问:“你还在不高兴吗,因为那天遇到景照?”

“没不高兴,他看起来特别好,比我好。”周舟实话说:“就是有点失落。”

“金玉其外,恐怕还不如你百分之一。”江皓的回答倒并不像撒谎。

周舟眨眨眼睛:“他是干吗的,也是外科医生吗?”

“医疗行业,具体不清楚,早就没联系了,况且他平时在上海。”江皓回答。

“那现在在北京,是想找你吗?”周舟又问。

江皓尽可能地诚实:“大概吧。”

周舟立刻露出更加郁闷的表情。

“怎么,你怕我吃回头草?”江皓给周舟盛了勺鱼:“绝不可能,和你在一起就很好。”

“说得我像挡箭牌似的……”周舟嘟囔。

多多少少被他一语成真的江皓心里微凉,脸上却没反应。

可是周舟却已经打起精神:“好啦,是我想太多,你下午的手术要顺利呀。”

——

生老病死这样的现实虽然自古无解,但每个人、每段人生都会找到属于自己的答案。

奶奶去世后,左煜发生了悄无声息的改变,他將餐馆停业整顿之后再出现,倒没再像从前那般没心没肺地玩耍,反而认真查账,按时上课,忽然间懂事了很多。

“咦,你来了呀。”周舟照旧提前到小筑整理食材,看到他熟悉的身影,不禁露出笑脸。

“你又瘦了,是打算从地球上消失吗?”左煜无奈地瞪他。

“没有瘦,最近都好好运动、好好吃饭了。”周舟將剁了半天的莲藕猪肉饺子馅里调入蒜蓉和高汤,奋力地搅拌。

“做什么呢?”左煜好奇。

“独门秘方,你吃了就知道。”周舟弯起眼眸。

“晚上我同学们要聚餐,班费有三千,十二个人,你帮着安排下。”左煜说。

“不当冤大头请客啦?”周舟无奈摇头,把调味好的馅儿包成可爱的小饺子。

“你好意思说吗?我是冤大头?蒋司钱还了?”左煜有点想翻白眼。

周舟摇头:“反正给他三个月时间了,他自己想办法吧。”

“才不相信你最后能拿那货怎么办。”左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周舟烧热锅,倒进橄榄油,平静地回答:“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其实我要钱,一是想让江皓放心,二是想告诉蒋司以前的事是真的过去了,以后不联系为妙,反正钱拿回来,也不够开餐馆的。”

这个家伙,总是闷不吭声的把人生设想得很清楚,叫喜欢指点江山的左煜时常跳不出毛病,有时他甚至会产生错觉:似乎自己比周舟还要软弱而迷茫。

趁着左煜胡思乱想的功夫,小厨子已经将小饺子放进锅里煎成金黄的颜色,然后摸出最近新买的碧绿小盘子盛好给他:“饿了吗,尝尝。”

“我的醋呢?”左煜坐在食台前乱翻。

“这儿,真爱吃醋。”周舟把他的“御用”调料找出来。

“就爱吃,你管得着吗?”左煜边哼哼边把煎饺塞到嘴里面。

热气腾腾的酥脆皮儿被咬开,肉香浓郁的馅料便扩散开来。

本该是很好吃的味道,可左煜的表情却变得恍惚,迟疑地嚼着似在走神。

因为这和奶奶曾经包的,尝起来几乎一模一样。

“是她在微信里教我的调味儿方式,说你小时候不爱吃蔬菜,就把莲藕剁的很细,包在猪肉饺子里骗你吃……”周舟笑了笑:“以后你想她了,我就给你做饺子。”

“我不是被骗,只是看奶奶做得那么辛苦,就硬着头皮接受了。”左煜这样回答完,再度拿起筷子狼吞虎咽。

其实小厨子很怕触到他心结而惹他难过,见左煜欣然接受了这份好意,便放下心来,转身去腌制其他的小菜。

左煜吃着吃着,又抬头望向周舟的背影,心里面真的特别想让他留在自己身边。

可是随着老人的去世、遗产的分割,家里的环境变得更加复杂起来。

做个伸手要钱的孩子,和可以支撑生活的男子汉是截然不同的,他不太清楚,自己是不是有这个能力、或者有这个决心,去保护一位永远不可能被接受的同性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