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既然已经看见人家了,只能硬着头皮迎上去。“怎么出来了?”
“答应过的事要做到啊。”小蝉的步子轻盈得完全不像一个待价而沽的坐台姑娘,只是嘴里说的话依然很固执,“现在还开门的店不多了,你选一家吧。”
这次我是真挠头了:“没在外面吃过几顿啊……”
“你半夜回去居然不吃东西?”小蝉像发现外星生物一样看我,“你没胃病吧?”
对这种质问,我只能苦笑回答:“不是不想吃,是要少吃东西省着点钱。”
小蝉毕竟去过我家,知道我家里是个什么样子,听我这么说,脸上顿时露出一丝抱歉。
“对不起,我……”
我笑着挥挥手:“算了,这么多年被人刺激得麻木了。你说吃什么就吃什么好了,我不挑食。”
“那就去陪我喝酒,好不好?”
“还喝?”我冷汗马上就下来了,昨天抬小蝉上楼的情景还历历在目,“现在世道这么乱,喝醉的年轻男女很容易被人抢劫哦……”
我的借口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小蝉一句话把我的后路给封死了。
“别担心,不管劫财劫色都有我顶着!”
碰到这种姑娘,我还能说什么好呢?走吧,舍命陪女子,咱喝去!
小蝉夜生活的经验肯定远远超过我,指挥出租车在几条街道之间穿行,很容易就找到一家继续营业的二十四小时餐馆。
对于我这个常年没什么机会晚上吃夜宵的人来说,想找一家这样的店还真挺有难度,毕竟耶云也是个蛮大的城市。
对于吃东西,小蝉显示出了比我丰富得多的经验。在一口气点了至少要六个人吃的菜之后,我终于忍不住阻止她了:“别点那么多了,随便吃点啥都成。”
正低头在菜单上寻觅的小蝉愣了一下,好像对我的节俭有些不太习惯。抬头和对视了两秒之后,小蝉终于顺了我的意思:“那好,咱们随便吃一口吧。”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随便吃一口,怎么我认识的姑娘都这么有豪气呢?
等菜上来的时光尤其漫长,我把餐桌上的筷子放在手上转来转去,好像课堂上玩转笔一样。小蝉托着下巴看我转筷子,也不说话。我们两个就这么等到所有的菜都上齐,谁也没说话,谁也没改变姿势。
最后还是小蝉比我更沉不住气,一把按住我转筷子的手:“你是不是觉得别扭?”
小蝉的手细贴在我的手背上,立时让我感到一阵柔软细腻。我低头看了我们俩叠在一起的手,摇摇头道:“没有。”
“那怎么不说话?”
我笑笑,把自己手中的筷子递给小蝉,也顺手挣脱了她主动跟我粘在一起的手。
“美女当前,多看看才是真的。”
“别说这种小姑娘都骗不了的话。”小蝉看我不动声色把手撤回去,表情顿时变得有些不自然。
“我是说真的。”我用手托住自己的下巴,学着小蝉的样子和她对视,“说你不美那才真是骗人。”
小蝉哈哈一笑:“我免疫了。咱们还是换个别的话题吧。”
“好啊。”我从旁边又拿了双筷子给自己,“其实我还是挺想知道你有什么话想问我的,这个问题折磨我两天了。”
小蝉没想到我居然会问起这个问题,脸上的表情一时间变得有些奇怪:“你还记着我说的话?我记得昨天——不,应该是前天,前天晚上我喝醉了。”
“喝醉了说的话总比清醒的时候更有研究价值。”我装模作样。
“前天晚上啊……”小蝉摸了摸自己的秀发,对我嘿嘿一笑,“那么久的事情,我不记得了。”
“……”
“咱们先吃东西吧,吃完再说。”
我对小蝉的这个提议比较赞成,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餐厅可能是个谈心的好地方,不过对我来说,这里吃东西的价值显然要更高一些。
小蝉劝我吃东西,她自己不吃,只是喝酒。我自从上一次跟艾尔西娅在公园湖边大搞神秘主义活动之后,体质变得极其古怪,对酒的味道一点感觉都没有。当然这件事也就是现在跟小蝉喝酒才发现,就算之前在“夜之梦”天天给人端酒,我自己也没什么机会喝。
不得不承认的是,小蝉的酒量也不错。我吃东西的时候不太喜欢说话,小蝉似乎也不愿意说什么,我们只是吃了东西再喝酒,如此反复,一直到小蝉端杯子的手再也握不住酒杯。
我本打算劝小蝉不要这样喝下去,这女孩的眼神却让我无法开口。以前从未仔细注意过别人内心世界的我,在跟谭菲菲一番床上谈话之后开始变得细心了一些。我知道小蝉心里肯定有数不清的苦楚想说,又没有什么力气说,只能用喝酒的方式来麻痹自己。碰到这种情况,我还是乖乖在旁边当个看客比较好。
小蝉喝醉了,我便再一次上演了前一天晚上的经历——去结帐,然后抱着其实并不沉的她找了车,带她回家。
替小蝉脱掉鞋子,把她扔在我那张脏得可以的床上,我再一次体验了在自己家里睡沙发的美妙感觉。事实上这套沙发是整个客厅里现在唯一有价值的东西,我现在真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没那么早卖了它。
小蝉睡得很香,身穿长裙的女孩合上眼睛看上去像个恬静的婴儿。我在小蝉的脸上停留了许久,终于还是克制住自己的许多杂念,没有做出什么冲动的行为。
这次艾尔西娅没称赞我,我想她大概和我一样习以为常了吧。
第二天早上起来,床上照旧没了人影,只是我对着镜子洗脸的时候发现脸上有一块红红的东西。从形状上来看,不像是亲上去的口红印,倒很像是用口红画上去的。
算了……随她去吧,上学比较重要。
因为艾雪和陈无极实在太过热心,我的新衣服多得令人发指。为了照顾两位让我周末痛苦又快乐的同学情绪,我选了一件艾雪帮我挑的上衣和陈无极送我的一条裤子,勉强凑成了一套能看的衣服穿去学校,当作是光辉聚会的预演。
可能是平时习惯了我吊儿郎当的样,偶然穿了一套貌似名牌的衣服到学校,惹了很多目光集中在我身上。我也不知道这些目光代表什么,不过代表好意的肯定很少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