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鲁被沈晴一连串的质问弄得瞠目结舌半晌才嗫嚅道:“事情生得太突然属下尚来不及仔细查探……不过前些天四大贤者联袂赶赴土珠岛议事随从里有各宗流的种子高手其中就包括薛谁扶在内。属下猜想他刚刚回熊岛没几天就贸然突袭金瓯岛是不是跟新高唐帝国达成了某种协议啊!”
沈晴倒吸了一口凉气沉默片晌后断然道:“立即飞鸽传书予卡尔-麦哲伦、李德宗坦言相告熊岛入侵之事并通知二人我们要马上回援金瓯岛无法继续参予‘镇天’行动了。”
谢鲁恭谨地道:“是属下遵命!”说完却未马上转身离去而是眼神中露出迟疑之色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家主这么做会不会引起他们的误解啊?恐怕届时……”
沈晴心知谢鲁担心的是什么抬手嘎然截断他下面的话冷笑道:“嘿别太在意他们的想法三岛间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罢了。只要我们牢牢掌控着金瓯岛的矿藏和武器制造业不论他日是谁登基称帝都要依靠我们撑起帝国工部的半边天。即使是眼下他们常规武器装备的修理和箭矢弹丸的消耗也需要由我们大力协助和提供哩!所以~”
说到这儿沈晴目不转睛地瞅着谢鲁坚定地道:“我们永远不能失去金瓯岛。”
谢鲁迷惘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如剑凛然道:“是属下明白了。”
沈晴满意地点点头遂再也不理谢鲁任凭他悄无声息地退入暮霭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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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夏云的浮动一牙残月倒挂在夜空时隐时现海面上闪出微弱的青光。近处影影绰绰地泊了几条夜间捕捞的渔船船口还依稀透出一点光亮。整个海伦岛西岸像一只弯曲着的臂肘潮涨潮落波浪有时斯文得像在悄悄叠着一匹匹软缎忽灰忽绿一折一折地轻轻叠过有时又势如千军万马龇着凶恶的牙齿大声咆哮直像是不依不饶地追赶着什么。一排接一排一排催一排最后都撞在褐色的巉岩上溅成浪花然后重新归入大海。
金瓯舰队沿着这条安全快捷的航道扬起船帆顺风急驶恨不得舷生双翅眨眼间就飞回老巢救援那些正被凶恶的熊岛强盗们迫害中的亲友。
为保持充足的体力沈晴严令除值班人员外所有人一律强制休息。因此一百多艘战舰上鸦雀无声唯有接近桅顶的了望台上才会偶尔折射出一道微弱的亮光那是了望手掌中的魔镜反映出的月辉。
作为开路先锋的“海豚”级驱逐舰“乌羽”号了望台上了望手郝西瑟慵懒地打着呵欠勉强睁着越来越沉重的眼皮正痛苦地徘徊于半梦半醒之间。
此时夜深人静大家早已熟睡他可以清晰地听到大海的潮声就像儿时听到睡眠着的母亲的呼吸。大海有多悠久这海的呼吸就有多悠久;大海有多沉着这海潮的起伏就有多沉着这一切有如最美妙的催眠曲般使他沉睡过去。当海风聚紧了的时候他在梦中隐隐约约听到了海的咆哮海的呐喊海的欢呼还有千军万马的厮杀。
“阿嚏!”午夜凉飕飕的海风钻入衣襟冻得他激灵一个冷战从酣梦中惊醒过来眼前一团团的雾气在海上徜徉灰蒙蒙的海仿佛被雾碾得平平的像片片亮的沼泽。周围一切景物都变得模模糊糊地不可分辨连原本紧随其后的“珊瑚”号驱逐舰桅顶上的那串红色信号灯也看不见了。
郝西瑟不禁低声咒骂道:“该死的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起雾了?要是‘珊瑚’号没跟上来舰长非得活剥了我的皮不可!”想到这儿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赶紧从腰畔解下螺号凑近嘴边使劲吹去。
“呜——”低沉绵长的号角声穿透一层层苍茫的迷雾向四周高扩散出很远很远。
出联络信号后的郝西瑟放下号角静静地等待回应。可是相隔良久“珊瑚”号依旧没有回应使他心里更加忐忑不安起来。幸好这时海风渐疾雾气再也招架不住狂风肆虐而迅消散露出了令人迷醉的璀璨星空。但郝西瑟已无心观赏夜景因为他早被眼前的景像惊呆了。
原来迷雾消散后“乌羽”号正前方百丈外竟蓦然浮现出数十艘大型战舰它们组成一轮下弦月战斗队形虎视眈眈地拦住了去路。尽管距离很远但是郝西瑟仍清楚地看到了最靠前那艘战舰上的飞龙战旗在迎风飘扬还有裸露在侧舷甲板上装满石弹蓄势待的三十架大型投石机。
郝西瑟吓得两腿软咕咚一声坐倒在地颤声道:“我的娘啊居然是……是……金破天的飞龙军!这……这怎么可能呢!我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
郝西瑟不愿相信眼前的事实遂狠劲拧着自己的大腿肉偏偏剧烈的疼痛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现在他恐惧到了极点甚至忘记了一名了望手起码的职责——现敌踪后立即吹响警号而是双手无意识地拿起魔镜更加仔细地辨认起来。
这一次他受到了更大的刺激。因为郝西瑟终于现了“珊瑚”号以及金瓯舰队下属的所有战舰同时他还现它们正被整整多出五六倍的近千艘战舰团团包围迅逼近。视野内飞龙、飞虎、飞豹、飞鹰、飞熊、飞狮六种图案迥异款式相同的战旗充满霸气地猎猎飞舞着而在一片片战舰背光投下的巨大阴影中正射出无数艘纤长灵巧的护卫舰黑鸦鸦地遮蔽了整个海域闪电般朝着金瓯舰队的位置蔓延过来战势一触即。
“呜——呜——呜——”尖锐刺耳的警号声此起彼伏瞬间响彻方圆数里可惜明显太迟了因为收紧“口袋”后的库州舰队已倏然起总攻。
刹时间磨盘大小的石弹冰雹般轰轰砸落霍霍燃烧的火箭骤雨般嗖嗖洒下。在密集无比的远程火力支援下数百艘满载着精锐武士的护卫舰有惊无险地突进到了金瓯舰队战阵深处。在这段长约百丈的航程内它们只遭遇到零星的箭石打击除极少数护卫舰有轻度损伤外绝大多数护卫舰都安然无恙地成功靠近了预定目标展开了最猛烈的攻势。
郝西瑟亲眼看见船舷两侧下方突然冒出无数敌军士兵。他们身穿漆黑水靠口衔锋利钢刀手脚矫健如猴地顺着飞爪固定的绳索不断爬上船来顷刻就淹没了甲板向驾驶舱和休息室涌去。沿途睡眼朦胧的己方战士哪里是这帮如狼似虎的精锐武士的对手几乎没起任何像样的抵抗地上就倒下了一大片尸体。那一道道涓涓细流似的血水肆意流淌着很快就染红了甲板在清冷的月光下散出诡秘绝伦的色彩。
“呜呜呜……我不想死啊!”郝西瑟被眼前的景象吓得魂不附体浑身颤抖着呜咽不已。正当他拼命蜷曲着身体试图缩入了望台一角躲藏起来的时候桅杆下方蓦然窜上来一名体形彪悍的敌军士兵手里拎着明晃晃的钢刀朝他阴森森地冷笑着扑了过来。“刷!”刀光一闪整个世界被血红色渲染得模糊一片……
不但是“乌羽”号遭到了袭击“珊瑚”号甚至是旗舰“鸢尾”号也概莫能外。金瓯舰队两翼的驱逐舰更有多艘被击中要害海水顺着舰体破裂的洞口疯狂涌入巨大的风帆也被火箭点燃熊熊燃烧有如一支支凄美壮丽的火炬。
金瓯舰队摆出的四象**阵深谙兵法精髓如果换做正面交锋尽管库州舰队的战舰数量五倍于己也定可保全身而退。可惜金破天根本就不按牌理出牌反把“兵者诡道”四字真谛体现到了极至。他不但算准了金瓯舰队回航的路线选择了一处最宜设伏的地点更充分利用了气候变化以及敌方警戒最松懈的午夜时分集中全部兵力动突袭而一举成功。
如今金瓯舰队的官兵们都感到了一种濒临绝境的恐惧。他们眼瞅着四周涌现出越来越多的敌舰距离越逼越近心理承受的那种庞大无匹的压力简直无法形容。此时此刻他们多希望家主能够制造奇迹带领大家迅脱离这个噩梦般的战场啊!可惜现在“鸢尾”号也自身难保作为此次行动中最重要的攻击目标至少已有二十艘护卫舰把它重重围困数千名凶悍绝伦的死士前仆后继地不断试图攀上甲板局势堪称危若累卵。
“鸢尾”号三层舰桥护栏内沈晴傲然屹立不动一脸镇静自若的神态情绪丝毫不为周遭战况所左右。“嗖!嗖!”不时有三两支冷箭乱矢飞来都被左右侍卫以铁盾及时挡掉了并未造成任何损伤。她的出现无疑给所有士气低糜的官兵们打了一剂强心针尽管敌众我寡严重失衡对方一时半刻也无法强攻上甲板。
战斗过程有如拉锯反反复复地前进后退两侧船舷成了争夺最激烈的地方一旦被突破防线“鸢尾”号立将全军覆没因此所有官兵无不誓死拼杀。
沈晴瞅也没瞅脚下的“鸢尾”号一眼而是通过单筒魔镜把犀利的目光穿透苍茫夜色直指远处隐藏在黑暗中正在悄然逼近的库州舰队主力战舰。
“四十艘‘狂鲨’级巡洋舰二百艘‘海豚’级驱逐舰六百四十艘‘龙虾’级护卫舰整整三十万士兵……金破天啊金破天你到底想干什么?难道是跟熊岛的薛谁扶勾结在一起设好这个圈套让我钻吗?你好毒啊!”
沈晴呢喃自语着白皙修长的玉手已深陷护栏盈寸默默宣泄着心头无比的愤怒。
身旁众侍卫个个深谙察言观色之道眼瞅着主母举止变得颇为异常哪敢上前规劝半句纷纷把求助的目光集中在沈晴身后的谢鲁脸上希冀总管大人能够出言平息主母的雷霆之怒否则说不定谁就要倒大霉呢!
谢鲁欲言又止地犹豫了半晌终于不负众望地斗胆进言道:“家主敌军有备而来您看是否先行下令突围而出进行适当休整后再做打算啊!”
沈晴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收回玉手问道:“我吩咐你做的事情都已准备好了吗?”
谢鲁连忙答道:“是所有‘狂鲨’级巡洋舰上的‘沉鱼’炮都已进入待射状态请指示!”
沈晴听罢瞬间恢复了端庄娴静的神态淡然道:“很好看来现在是时候该给他们一点厉害瞧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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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飕飕飕……”九颗拖着尾光划破长空的流星从金瓯舰队的旗舰“鸢尾”号上升起攀至约三十丈高后出一阵雷鸣般的巨响倏然炸裂化作一团团硕大无朋的红色光雨缓缓陨落。
电光火石的刹那战场上每个人都看见了这一幕反应却截然不同。
金瓯舰队立时士气大振下属的所有战舰除即将沉没或已被攻占的之外皆拼尽全力地向着旗舰“鸢尾”号靠拢。而库州舰队却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数百艘猛攻不断的护卫舰们有如被一根根无形绳索牵扯般毫无觉察地跟着敌舰亦步亦趋地行进。
这一刻尚滞留在远处观战的库州舰队的旗舰“渡劫”号三层舰桥上金破天也感到非常困惑甚至凭借数十年戎马生涯积累出来的宝贵经验敏锐地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