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邛城下,战鼓之声响彻天地,旌旗飞扬舞长空。
此时最前面的陈旭,已经脱掉了以前的那副黑衣黑甲,换成了与之颜色相反的战甲。
不仅如此,关中将领的战袍也都换成了白色,可是由于时间太过仓促,士卒们根本来不及更换白袍。
故此,绝大多数关中军,仍旧穿着标准的汉军红色衣甲。
陈旭骑在战马上,没有了往常的意气风发,身上反而有一种掩饰不住的疲惫与忧伤。
昨天晚上,当他得知田丰挂印而走的消息之后,急忙调遣三军前去搜寻。
可是无论如何,陈旭也没有办法找到田丰踪迹。
虽然有些气恼田丰说话太过刚直,丝毫不给自己留面子,可是陈旭也知道田丰并无坏心。
田丰乃是第一个投奔陈旭的谋士。
十几年过去了,陈旭几乎已经习惯有田丰陪伴在身旁,也习惯了田丰吹胡子瞪眼的样子。
虽然有时候会恼怒,甚至会有些反感,可是陈旭始终将其视为左膀右臂。
可事到如今,田丰却心灰意冷的走了,走得非常彻底。
“元皓,真的就此离我而去了么?”
在陈旭看来,田丰之所以会走,也许并不单单是因为昨天发生的事情。
其实自从陈旭大势已成之后,他对于田丰的依赖也就渐渐变少,有时候甚至刻意躲着田丰,
这也是为什么,一向稳重田丰,当时会与甘宁设下那等惊险计策,直接偷袭广汉郡了。
其中固然有想要为陈旭攻取益州,减少时间的意思,更多却是因为,田丰想要找到存在感。
“也许元皓早就感受到,我有些忽略他了吧。”
念及于此,陈旭忽然感到非常难过,以及一种深深的愧疚。
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
每个人都知道这句话非常有道理,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善纳忠言,听见那些刺耳的劝谏,还能保持平静。
轰隆的战鼓声在耳边回荡,陈旭却好似根本没有听见一般。
想起了陈静之死,想起了田丰的离开,陈旭心中暴虐的情绪,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
三通鼓完毕,看着不远处的临邛县城,陈旭亲自纵马上前。
他嘶哑着嗓子喝道:“给你们半个时辰,若不开城纳降,城破之日,鸡犬不留!”
由于嗓子沙哑的缘故,陈旭声音并不算洪亮,可是身后的关中诸将闻言,却感受到了一阵浓烈的杀意。
城中守军好似早就料到如此,也并不以为意,只是让士卒们死守城池。
在城中守军看来,关中军几乎每到一处都会这么说话,可是城破之日只要投降,几乎都能保住性命。
打仗前放狠话嘛,也是人之常情罢了。
喊完话以后,陈旭就调转马头回归本阵,而后骑在战马上闭目养神,关中军也开始休整。
临邛守将看着外面的关中大军,感受到了一阵庞大的压力,可是想到自己家眷,也只能咬紧牙关,征发百姓前来帮忙守城。
不得不说,刘璋在城中百姓之中的名声极好,百姓得到临邛守将的召唤以后,纷纷爬到城墙上面。
还有不少百姓更是自告奋勇,没有被临邛守将强行征召,就主动帮忙搬运守城物资。
半个时辰转瞬即逝,一直闭目不语的陈旭忽然睁开了眼睛,扬起了手中长枪,眼中血色光芒一闪而逝。
“攻城!”
随着陈旭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妥当的关中军,顿时呐喊着杀了过去。
“咚咚咚!”
激昂的战鼓声在天际回荡,士卒们的喊杀声几乎冲破云霄。
这场惨烈的攻城战,一直持续到夜幕降临之时,关中军才缓缓退去,城上城下也都沾满了鲜血。
正当城中守将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又有一波关中军杀奔而来,密密麻麻的火把几乎照亮了黑夜。
与以往不一样,陈旭让士卒们分成两拨,不分昼夜猛攻城池。
箭矢飞舞,血肉喷溅,喊声如雷。
这场高强度的攻城战,整整持续了两日,临邛守将就感觉自己有些支撑不住了。
城中守军本来就不多,百姓们虽然不少,可这些人终究没有接受过正规训练,战斗力极其低下。
面临关中军昼夜不停的猛攻,临邛守将两天两夜都没有合眼,眼球之中布满了血丝。
“关中军攻势太猛,这样下去要不了两日,城池就会被攻克,我们还是献城投降吧。”
一员副将看着城外,那些接连不断冲击城墙的关中军,感觉心中有些发寒。
成都、江原两座城池失陷,守将全都被杀的消息已经传了过来,副将对于关中军早就产生了畏惧心理。
他也害怕城破以后,自己会被关中军所杀,故此才会劝说主将投降。
因为他知道,临邛根本没有办法挡住关中军,既然城池早晚都会被攻破,又何必要赔上自己性命呢?
临邛守将却是脸色一变,抓着副将的衣领喝道:“我家眷都在牦牛,若是开城投降,他们却该如何?”
副将道:“使君下达的命令,乃是要将军守城十日方能保住家眷性命。可是依照眼下局势,将军真以为能够挡住关中军十日么?”
临邛守将闻言一窒,脸色变了几次,说道:“纵然不能守住十日,我若以死殉城,想必主公也不会为难我的家眷。”
副将跌足顿首,道:“将军,你为何看不清局势呢?”
“纵然家眷真能因为将军之死保全,可是关中军却早晚都能拿下整个益州,就算使君此时不杀汝之家眷,却难保大将军日后不会动手。”
“将军若是投降,有此献城之功,必会得到大将军器重。”
“妻子没了可以再娶,儿女没了可以再生,自己性命没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邛崃守将脸色变了几次,可以看出他心中无比挣扎。
“轰隆!”
忽然之间,一块大石头砸了过来,堪堪砸在两人身旁,差点把二人吓得魂飞魄散。
大石头强大的冲击力,使这段本就破烂城墙,变得更加残破了。
副将脸上焦急之色越加浓重,喝道:“将军此时若是不降,待城破之日纵然想要投降,也来不及了。”
临邛守将听着城外的喊杀声,感受着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猛一咬牙说道:“如此,那就开城纳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