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筱捻了一块芙蓉糕塞到嘴里慢慢品嚼,口齿含含糊糊的:“想不到宁若还有这个本事。看她娇娇弱弱的,一发起狠来,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逼到这份上了,她不狠也不行啊。” 涵因细细的绣着手里的活计,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要不是她发现撷香馆的那几个人不安分,想把几个头牌带走,还想把钱一并卷走另起炉灶,怕是现在这个撷香馆已经成空架子了。”杜筱知道涵因并不爱听这些,但还是把撷香馆的事告诉她。
不过涵因这次并没有教训她:“那些人背后都有些道道,让她打一打,再拉一拉,毕竟是生意,和气生财么。还有那几个带头的,别给他们翻身的机会。”
“金焰已经处理干净了。我看他们谁还敢闹事。只是可惜了丽娘那张俏脸。”杜筱看似纯净的大眼睛里透出一丝阴测测光芒。
宁若已经跟她详细的说过这件事的经过了,撷香馆的头牌之一仗着自己的恩客是朝中大员,公然和宁若对抗,让宁若便先用了计策让丽娘失宠于那个恩客,之后趁机用新人取而代之。最后才把丽娘吃里扒外的证据拿出来大做文章,把丽娘划花了面颊,扔到最南巷娼寮去了。那是教坊司最低级的娼寮。这般狠辣的手段,让撷香馆的一众娇滴滴的姑娘们再不敢造次,也震慑住了那群老鸨们。宁若原来所在的管城是个小地方,但越是这种小地方,对付人的手段越是无所顾忌。
“她们教坊有教坊的规矩。”涵因见她越说越得意,忙提醒她道:“我说你还是少插手这里头的事,让宁若出面就好。你可是大家闺秀,却弄着这盘子生意,出点流言蜚语可怎么好呢。”
“我怕什么,我又不要嫁人。”杜筱撅撅嘴。见涵因还看着她,耷拉下脸来,忙吐了吐舌头。笑道:“知道了,姐姐。”
涵因知道,她根本没听进去自己的话,只好说:“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许在那种地方露面。”
杜筱点点头:“知道啦。放心吧。我都让金焰出面的。”忙又转移话题,看着涵因架子上的绣品,笑道:“姐姐这是在绣嫁妆吧,这蝶儿就跟能展翅飞一样。”
涵因笑笑,她这绣品能绣到如今这地步,也算是练出来了。
杜筱凑到她身边。看着上面的图案:“不知道姐夫是个什么样的人。能不能配上姐姐这般才貌。”
涵因笑着轻怕了她一下,轻斥道:“胡说什么。”
想起李湛来,心里却有种犹豫。那人让她看不透。他十五岁被老唐国公送去从军,在军中不过两年,却奇谋迭出,大败突厥三次。郑伦欣赏其才华,又知道老唐国公担心。就把他调回身边破格任命为兵部员外郎。是他给郑伦出了主意,假意把长公主远嫁突厥。逼公主出家自保。那年他才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后来又被郑伦破格升为兵部郎中。
郑伦死后三年,郑钊获罪两年后,长公主才在老唐国公死后,借由李令桓的事情向李湛发难,最终把李湛赶出了长安,发到郑州做了个养老官。即便这样,她却总觉得,是因为李湛不愿意丢了祖宗传下的爵位,因而做出的妥协。
而荥阳郡公的旧势力,虽然倒了霉,却从来没有被连根拔除,柳正言那只老狐狸照样在兵部尚书的位置上呆的稳稳的,薛进仍然掌握着西北大军。这次他们重归朝堂,是多年隐忍后的第一次出手,竟然就翻了盘。可见这些人一个也不是吃素的。
而作为郑伦的儿女,他们一家是无法摆脱这一层关系的,这些人也不会放弃利用他们的身份,只是他们能从中得到多少,不能等着别人来赐予,而是要靠自己来争取。这就是涵因积极参与这件事的原因。但显然,并不是所有的事都是按照自己的布置发展。
从李昭容横插一杠子抚养泰王,她便隐隐感觉,这是李湛的手笔。只是那时她见到郑家七姑娘对李湛势在必得的样子,也不相信李湛会放弃郑家长房来娶她。李令桓成了最有可能娶她的人,年纪相当,门第相当。
但这个李令桓实在是不上道,她可以嫁给一个懦弱没有主见的人,也可以嫁给一个纨绔子弟,但绝不能嫁给一个被宠坏的小孩,而他还有那样一个强势的叔叔。
于是,她趁着皓宁害她,借力打力,一举坏掉做成这门亲事的可能性。果然,李家没再敢提让她嫁给李令桓这件事。
不过让她没先到的是,李湛竟然通过柳相和郑家长房向她家施压,最终把她讨去当继室。
不过自己也趁着这个机会为自家争取了不少好处。这门亲事结的跟一笔生意似的。不知道李湛会怎么看自己。
她摇摇头,既然把自己都做了筹码,那就没有资格要求什么爱情了,买卖公平,各取所需吧,相信李湛也是如此想法。
放下针线,活动着微微发酸的脖子,看着窗外满圃的金菊:“快倒十月了。”
六礼已齐备,到了十月便是嫁期,等在她前面的又是什么样的婚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