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并不是每个地方都洋溢着这样的欢乐,凉州这年多雪,让整个冬天都十分不好过,暴雪也压塌了不少房屋,还冻死了不少人,不过到了春天,这些积雪却是滋润大地最好的养料,凉州向来干燥,有了这些雪,这一年的春耕又好过了不少。
仿佛是所有的雪都在西北下净了,中原的大部分地区又过了无雪的一冬,而在雨水过于丰富的江南,汛期却非同寻常的提前到来了,江南虽然经过南朝数代的开发以及大运河百年的沟通变得很是富庶,但此时各种水利设施尚不完备,白堤还未兴修,苏堤更是在遥远的数百年之后,整个江南地区对于灾害的抵抗能力仍然远远不够。
因此,在中原人民尚能够用水车、沟渠和干旱作斗争的时候,江南的人民却在备受洪水的煎熬。
办完李光弼的婚事没多久,李湛便告诉涵因这样一则消息:“长江决口了。”
涵因连头都没有抬,只问道:“哪里受灾了?”南方水灾、北方大旱,这种事情太过稀松平常了,在她做长公主的十多年间,几乎年年都要听到各地灾害的消息,只不过范围不同罢了,有时候偶尔有一年各地都没有什么灾,她反倒觉得不正常。
“江宁一带已经被淹了。听说雨一直没有停,往年出这种灾害,怎么也要等到夏天,今年这雨下的也太反常了,从来没有听说过还没有开春就下雨下到这种程度的。”李湛说道。
“哦,看来这次水灾不小啊。”涵因说道,江宁是江南第一大城,也就是后世的南京,这里是南朝古都,堤坝向来修得最好,此次却被淹了,可见雨水之大:“看来吴王殿下今年的食邑要大打折扣了。”
“太湖也泛滥了。”李湛又跟着一句。
“舅父没事吧。”涵因这才动了容,抬头看着李湛,太湖就在吴郡境内,而吴郡的治所吴县就在太湖边,现在涵因的大舅父崔濯就被贬官做了吴郡司马。
“具体情况还不知道,朝廷的邸报只有大概的情况,你放心吧,毕竟是郡司马,前宰相,更是靖国公,若是真出了问题,朝廷绝不会不闻不问的。我会让他们密切注意着这些消息的。”李湛说道。
“二哥哥知道了么?”涵因面露忧色,她现在更担心崔皓辉,当初崔皓辉离家出走来西北投军,对自己的父母总归是不孝的,若是崔濯真遭遇不测,他恐怕要内疚一辈子。
李湛点点头:“已经跟他说了,我给了他假,让他回长安,陪陪他母亲。”
“那我也写一封书信让他带回去给舅母,总是个心意,毕竟我是舅舅、舅母养大的,这种时候不能不闻不问。”涵因想了想说道。
“也好,他明天就出发了,现在已经回了城中的宅院收拾东西,你写好之后我派人送过去。”李湛说完,又冲外头吩咐,叫把纸笔拿过来。
涵因一挥而就,虽然是在靖国公府长大,但经过这么多事,她跟老太太、大太太的关系早就不复从前那般,只是仍然维持着面子上的和谐罢了,因此,她给大太太的信客套大于真情。其实,她心中始终放不下的是那个人——皓轩,他是极孝之人,此时父亲所在的地方遭了那么大的灾害,不知道该有多着急,她能做的也只是通过皓辉传达一声干巴巴的劝慰罢了,明知道没有什么用,但她还是想去。
涵因将墨迹吹干,把信纸折好放进信封,说道:“还是我亲自送过去才显得有诚意,要不你陪我去一趟二哥哥那吧。”
李湛有意无意的看了涵因一眼,笑道:“现在各地灾害,粮库那块收粮食也遇到问题,我已经找他们来商议了,都在朔风馆等着我呢,你就自己去吧,反正都是自家的亲戚,也不必忌讳什么,带好了丫鬟、婆子还有侍卫就好了。”
涵因看向李湛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感激,她和崔浩轩之间的往事,即便李湛并不十分清楚,他也不会一无所知,此时他却愿意相信她,这让她的心底泛起一丝暖暖的东西。
她冲李湛一笑,将信收起,吩咐人备车,直奔皓辉租赁的小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