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玉平急得额头冒汗,就要上前去劝辜海,喻争渡却已经先一步过去,说道:“辜先生,我看,我们还是一起到你家里看一看吧。”
赶在辜海驳斥之前,喻争渡补充道:“这是免费售后,如果证明真是我们机器有问题的话,我们无条件给你退货,另外公开向你道歉,以后你要怎么在外面说我们,我们都认了,你看怎么样?”
辜海心里其实是不愿意的,为退个货还要上他家检查也太麻烦了,但他为了下青莲观的脸面,故意闹到这么多人面前,喻争渡开的条件又这么诚恳,这会要是不答应,倒是显得他心虚理亏了。
辜海一想,反正他家离这也不远,走一趟就走一趟,等下还能杀回来有理有据地再把青莲观按在地上摩擦。
吴玉平简直要气疯了,上前就骂:“你们疯了?这是拿青莲观的名誉在开玩笑……”
喻争渡道:“吴道长,今天这事要是不说清楚,难道青莲观的名声就没事了?”
吴玉平一时哑然,确实,这么多人都看到了,除非证明净化器没问题,不然不管他们怎么善后,这污点都洗不干净了。
但归根到底,真正的问题是压根就不该出那什么净化器。
吴玉平气得胸口痛,喻争渡却很轻松,和商阙交换了个眼神,便和元清、辜海一起出去了。
他们往青莲观外走出,有几个八卦点的群众还跟着走了一段,小声私下讨论。
“他们还真去啊?”
“都闹成这样了,不去不行啊。”
“那他们检查完了,会不会回来跟大家说说结果?”
“这怎么说?八成没影的事,图个面子上过得去就是了。”
“这青莲观怎么回事,穆道长怎么让下面的人卖这种东西,这是要把名声赔进去?”
“唉,这有什么奇怪的,现在什么道观寺庙不都商业化了嘛。”
“那吃相也不能这么难看啊……”
辜海大步流星走在前头,一路不忘给喻争渡他们添堵:“我好心先给你们一点提示吧,我家里、亲戚、朋友、同事,最近都没死人,连事故都没出过,我也没去过什么邪门的地方,房子已经住了十几年了,一手房,不可能是什么凶宅,也从来不在外面捡东西回家,就这么个情况,你们等会要编借口的话悠着点,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能不能编出点新鲜的东西来……”
看来辜海来退货前还真做了一点功课的,对民间传说中撞邪的各种可能性都分析排除过了。
他这番话一说,元清都有些紧张了,小声和喻争渡道:“他这个情况,应该没有撞邪的可能,难道真的是我们的机器有问题?”
“放心吧。”喻争渡拍了拍他的肩膀,但心里也有些疑惑,低声问商阙,“这个人是什么情况,难道真的没有撞鬼?”
商阙一脸无所谓:“管他的,反正他今天必须撞鬼。”
喻争渡:“……答应我,你可别自己出马。”
商阙看着他,突然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行,我答应你。”
喻争渡:……他察觉了!
辜海还在不停嘲讽:“你们还有没有别的撞邪的情况,说出来我提前给你们参考参考,免得等下和我家的具体情况对不上,那就太尴尬了……”
这时候他们已经到了青莲观的山门边,辜海一边说一边踏出楼门,然后就见喻争渡骤然止住了脚步,说道:“不用了,我们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
辜海脚步一顿,还以为是自己的嘲讽让他们知难而退了,语气不由得有些鄙视:“怎么,这么快就放弃了?还是编不出别的借口了?”
“不是,辜先生,我们已经知道你撞了什么邪了。”喻争渡看着他的脚边,问道,“请问你认不认识一条黄色的狗?”
辜海闻言皱了皱眉,疑惑问:“什么狗?”
喻争渡直直地看着他脚边的一处,双手张开比了个姿势:“一条黄色土狗,大概这么大,右前腿上有一块白斑,左耳缺了一块……”
随着他的描述,辜海的脸上逐渐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来,说到耳朵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冲了上来,一把抓住喻争渡的手腕:“是美钞,你见过美钞!它在哪里?”
商阙从旁边伸出手来,把他的手掰开,冷冷地说道:“美钞在银行里,不要动手动脚的。”
辜海脸上有一丝尴尬,但仍难掩激动,原来的傲慢也全都消失了,说道:“美钞是我养的一条田园犬,两个月前突然不见了,我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请问你是在哪里见到它的,麻烦带我去找它好吗?”
喻争渡叹了一声,眼睛仍然看着辜海的脚边:“它就在你身边。”
刚刚辜海一走出青莲观的楼门,就有一条黄色的大狗的阴魂扑了过来,围在他的脚边转来转去。
看这情况,只怕这一段时间,这条大狗都一直跟在辜海身边,这就难怪净化器的浓度指数会一直下不去。
而道观里有神力信仰庇护,邪祟阴魂进不去,所以辜海进去青莲观的时候,大狗只好守在外面等他。
这时大狗似乎也发现了喻争渡能看到自己,仰着脑袋冲他“呜呜”叫个不停。
喻争渡蹲到大狗面前,眼里带了点怜惜:“它年纪好大了啊。”
如果说辜海原来还些怀疑,听到这话终于绷不住掉了眼泪下来:“是的,美钞年纪很大了,有些认不得路,应该是这样才会走丢的……”
“不是走丢的。”商阙看着大狗,淡淡说道,“是自己跑的。”
“自己跑?”辜海一顿,不解问,“不可能,美钞陪我很多年了,不会舍得离开我的……”
商阙:“不舍得也得舍得,它寿命到了。”
辜海哑然,突然间就都明白了。
他养了美钞许多年,自然知道狗的习性,许多忠诚的狗会在寿命终了之前选择离开主人,不让主人看到自己死去。
但没想到,美钞对主人的眷念太深,临终前避开了辜海,死后魂魄却仍然如生前一般守在他的身边,徘徊不去。
辜海眼泪再也止不住簌簌落下:“美钞,美钞——”
大狗:“呜——”
……
青莲观里,穆道长刚讲完经,在一群人的簇拥下从正殿出来,吴玉平赶紧跟了上去,迫不及待地把他请到一旁,将方才的事情说了一番,十分地痛心疾首:“师兄,你不能再让元清这么胡闹下去了,不然我们青莲观的名声早晚要跟着完蛋……”
穆道长没想到一个净化器还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想了想道:“小喻居士他们公司是很专业的,也许是客户那边有误会,还是等等看吧……”
“你怎么还信那两个人啊,他们就是妖言惑众!”吴玉平都要急死了,“师兄,你是没看到那个辜居士刚刚是怎么闹事的,简直把我们的脸都扒没了,你要不赶紧当机立断,等会那辜居士回来,事情更没法收拾了!”
穆道长讶然:“真有这么严重?”
吴玉平斩钉截铁:“比这严重多了,不信你看看外头的香客,是不是在对我们指指点点?”
穆道长往外一看,外头果然正有一群香客往这边涌了过来,围在一起窃窃私语,隐约可以听到“净化器”、“真的假的”之类的词语,一个个脸上还有惊讶疑惑之色。
吴玉平焦虑之中又有点果然如此的姿态,一摊手:“师兄,你看吧!”
穆道长面色肃然,他内心自然是倾向喻争渡和元清他们,可事关青莲观声誉,就不是简单的孰是孰非的问题了。
正在他心中天人交战之际,外头说个不停的香客们突然间往两边分开,让出一条小路来,然后就见元清领着辜海过来,辜海不住道:“元清道长,请一定要给美钞安排最好的超度法事啊……”
元清点头:“你放心,我师父修为深厚……”
辜海边嘱咐边抬头往前,一看到穆道长,顿时喜出望外,喊道:“穆道长,您讲完经了?真是太好了!”
吴玉平见状浑身一绷,如临大敌,道:“师兄,这就是那位辜居士。”
穆道长神色一肃,赶紧上前道:“辜居士,你莫着急,净化器的事情我们可以好好商量……”
辜海连忙打断他:“不不不,不用商量了。”
吴玉平顿时更紧张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没想怎么样……”辜海脸色有些尴尬,但认错态度还算良好,恭敬地鞠了个躬,说道,“穆道长,你们出的这个净化器真的太好了,不愧是高新技术,原来这台我就不退了,另外我还要再买一台回去送人。”
穆道长:“……”
穆道长转头,疑惑地看吴玉平。
吴玉平:“……”
现在的年轻人意志怎么这么不坚定,立场居然说变就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