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亡夫有十几亩田地,一众族人为了这份家产,争着抢着要送孩子给她过继,结果争执不下,谁也不肯相让,索性合起伙来打算将她嫁与一个胡商为妾,将那十几亩田地几家均分。”
“可那胡商不日便要回大食国,谁人愿意去国千里,远离故土?她娘家已无人,户籍又在夫家族人手里,万般无奈下只得逃到积福寺里,说是愿出家为尼,只求不与人为妾,远离故土,可是她夫家那些族人生怕她将来后悔再还俗过继个孩子,硬要强逼于她,难道这等生生断送一个女子一生的惨事我不该管吗?更何况我是一国之母,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秦恒纵是再知民间疾苦,也不过是关心一下各地的岁收,百姓有没有饿肚子,哪个地方有没有天灾一类的,哪里会知道这世上某些弱女子的悲惨命运。
此时听洛筝说完,虽也略有动容,却还是道:“纵使你怜悯那女子,也不用你亲自动手,直接命人去告官,让县令来断理就是了。”
“县令?”洛筝冷笑道,“陛下如此圣明,应该不会不知道在乡野村间,有些时候宗族中族长的一句话比县令的话还要管用吧?更何况那县令不愧是陛下您的好臣子,也是满脑子的三从四德,哪里会替她一介弱女子说话?”
“这三从四德,都是圣人的传下来的礼法。”秦恒有些郁闷,这天下间的男子从小所读的圣贤书中不都是这样讲的吗,男尊女卑、男强女弱,故而女子要以夫为纲、三从四德。所以他着实有些闹不明白为何洛筝会对这些人人所知的礼法如此的义愤填膺。
“那是因为那些圣人先贤统统都是男人罢了,若是当时执笔定下礼法的是圣人的夫人,恐怕它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洛筝立刻反驳道。
“哎呀,我何必在这里跟你废话,横竖你们这些男子生来命好,又怎能体会我等女子的种种苦楚?我要睡了,陛下还是赶紧去忙您的国事吧!”洛筝开始赶人。
秦恒也没有再说什么,默然的坐了片刻,伸手在洛筝颈间一拂,解了她的软麻穴,又在她床头立了半晌,这才转身离去。
洛筝本来是想借口小睡好赶人的,不想自己这一合上眼却是真睡了过去,等她再睁开眼,差一刻钟就到了第二天的午时。
她还没来得及床上爬起来,就有宫女来报,说同安长公主已在花厅中等了她半天。
洛筝急忙穿戴好了,命人将同安公主请进内室,却见她满面含笑,心情极好,似乎昨日的遇袭事件并没有太过影响到她,不由也是心下一宽,却还是问了一句。
同安公主笑着摇了摇头,“昨日三哥亲自去了我的长公主府看我,就算当时有被吓到,被三哥宽慰了几句,也就不如何后怕了。”
虽然对同安来说这是好事,但是洛筝听在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这个秦恒,不让她去看同安,却自己跑去看,真是,真是不许百姓点灯却让州官放火!
“三哥还特意让我今日进宫看看嫂嫂,好让嫂嫂宽心。”
“叫我阿筝!”洛筝没好气的道。
可是这一回同安公主可就不像往日那么听话了,自顾自的往下说,“三哥说有人想要刺杀嫂嫂,所以才不让嫂嫂再出宫来看我。我知道嫂嫂挂念我,可到底还是嫂嫂的安危更重要啊!何况三哥也说了,只要他一查出来到底是谁想要害嫂嫂,确保嫂嫂不会再有危险,到时候嫂嫂想出宫就出宫,当然还是得有暗卫护卫着才行。在三哥心中,他可真是万分在意嫂嫂呢,生怕嫂嫂受到一点伤害!”
这同安公主一口一个嫂嫂,听得洛筝是郁闷无比,自己这位好友的立场实在是太不坚定,不过被秦恒过府探问了一次就又站在他那边了。
“好了好了,你要是给你三哥来做说客,那你可以走了,这些话我不爱听!”洛筝又想赶人了。
“恩,那我要是说,三哥准了我的上书,特旨给我拨了二万两银子,让我在长公主府边上建一座济独院,这话你爱不爱听?”同安公主笑道。
“啊?你说什么?”这个洛筝可是真没想到。
“昨日我把咱们的打算全都跟三哥说了,三哥就让我写一份上书,然后他好今天准奏。三哥说若是让嫂嫂出面提出这件事的话,怕会招来匡正署那些宗亲的非议,眼下还不是时候,只得先辛苦我来操持这件事,三哥还派了好些人手给我,这下我倒也不愁这济独院要如何操办了。总之,那些让嫂嫂觉得不平之事,三哥说他会尽他所能再不让它们发生!”
或许是因为这些话是从同安公主口中说出的吧,洛筝竟然就有些相信了,可若是当真如此,洛筝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可是看着同安一脸兴奋,眼睛亮闪闪的看着自己,只得勉强笑道:“怪不得你方才进来时笑得跟朵花似的,原来便是为了这件事。”
同安公主笑得更是灿烂,“可不只这一件喜事呢,还有一件事更是让我欢喜不已,而且是和嫂嫂大有关系的一件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