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管事与余氏夜会,做得隐秘,偏僻的西厢,陆管事蒙着脸装作内院的婆子,二人深觉同病相怜,哭了一场就散了,满院子的人,谁也不知道。
胜出的秋笋是个较真的,黑着一张脸,将白爷爷荐过来的几个师傅码得死死的,听小双儿说这丫头常常憋到半夜想菜式、列单子,很是努力。
这份努力的结果直接体现在了日益精湛的备菜和膳食口味上。
下了朝,曹醒难得回家吃饭,舀了勺红焖大乌,也就是红焖大海参,放进嘴里,粘稠浓密的口感、浓厚香醇的浆汁,让曹醒微微点了点头,“...厨房越发精进了,这道红烧大乌比许多淮扬馆子都做得好,不是一味的软烂,而是烂中保有一点酥脆的味道,很不错。”
含钏跟着曹醒尝了一口,点点头,笑道,“这是从福建水运过来的干参呢!”
岳七娘运送过来的第二船食材,已经到京。
今时不同往日,含钏是漕帮大小姐了,崔二和拉提还没来得及套上小乖去通州拉货,便有十来个身强体壮的大小伙子穿着小衫子,拖着十几架板车,出现在了“时鲜”大门口,一口一个崔二爷,一口再一个拉大爷,极大程度地满足了二人的虚荣心。
说起这桩生意,曹醒有些心虚。
不说别的,当初他可是狠敲了含钏一笔竹杠的...
含钏倒是把这件事儿忘了,反正钱还没给出去,并且以后她兜儿里的银子绝无可能掏出一个铜板子给曹醒,笑道,“等过几日立了春,天暖和起来,咱做个名菜,凉拌海参,切成长长的细丝儿,浇上豆油、醋汁、麻油,再来一小碗调得稀稀的芝麻酱,一小碟儿蒜泥——比什么拉皮儿、凉粉儿好吃多了。”
说起立春,曹醒埋头吃完饭后,一边吃茶,一边同薛老夫人并含钏语气略显郑重地说道,“过两日,我或许会被外派北疆。”
薛老夫人愣了愣。
“与大魏交好的西琼部落被屠,圣人选了几个年轻的官员外派北疆,打理诸多事宜。”曹醒说得有点模糊。
含钏却听得后背一凉,冒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去北疆...
去北疆做什么!
西琼部落被屠,无论怎么说也是鞑子自己家里的事儿,关上门,自己解决就好。
圣人选了几个年轻的官员去做什么?!北疆战事正乱,十来个部落混战,今儿个你灭了我,明儿我灭了你,一笔糊涂账,大魏去掺和,也就意味着...
大魏要扶持起其中的几个部落,打压另外的部落,从而从中获利。
怎么扶持?
无外乎,给粮草、给军火、给补给、给银子。
怎么打压?
西陲军是吃素的吗?
当今圣上雄才大略,一直将眼光放在了北疆,先是打通商渠,大魏鞑靼互通有无,再是装备西陲军,时刻做好战时准备。
如今鞑子内乱,正是大魏分一杯羹的时候!
而,这件事让西陲军去做不合适,西陲军天高皇帝远,若是占尽了好处,难保不变为另一个鞑靼。
最好的办法,就是圣人直接指派人手去做此事——在北京的注视下,西陲军与鞑子谈判。
这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全是血和泪,不死一个两个的,这事儿办不成。
含钏揪了揪衣角,有些无措地看向薛老夫人。
薛老夫人渐渐放下手中的茶盏,看向曹醒,面色微凝,“非去不可?”
曹醒舒朗一笑,“今儿个下朝,圣人身边的魏公公特意将我、尚探花,还有几位新晋的文武进士带进了乾元殿,说的就是这件事。”
曹醒素来沉稳,如今脸上却显出了藏不住的雀跃与兴奋,“此事办好,曹家十年不愁。”
做生意,利益越大,本钱投入越大,将面临的风险也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