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澜带部队进入卢龙塞时已是初秋,不得不说长城内外气候迥然不同,长城之内,秋实累累,桂花飘香就算是秋日,风景依旧迷人,而长城之外,俨然是一幅天寒地冻,数九寒天的冬日景象,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还记得当年出卢龙时一路南下换了一路衣衫,从多到少;如今时隔两年回归,沿路而来再次体验了把换装的辛苦,不过却是单衣换厚衣,所有人裹得像粽子。
再次回到卢龙塞的感觉让刘澜心情格外舒爽,大有兴致的欣赏起了这怎么看也看不腻的北国风光。
如今他被任命到了辽东新昌县为令,这次专程前来右北平的他并不会入卢龙塞,早在被委任护乌丸中郎将的时候卢龙令就换了人,原本在卢龙任职的老兄弟都返回了矿山,简雍则是例外,他离开了,去了公孙瓒那边,所以刘澜此次回来一是为了拜祭一下赵洪,其次就是接矿山百姓入新昌,当然还有更为重要的一件事,张正的事,他要亲自见阎然。
距离卢龙越来越近,刘澜不再放马狂奔而是悠闲赶路,把队伍打散了装作行商,一路上和老兄弟们说说笑笑,倒也快活,行至正午,正要安排大家歇马吃食,一旁的兄弟们提醒了一句,这才恍然,手搭凉棚一瞧,前边可不是到了虎头唤渡,那里酒肆小店应有尽有,尤其有一家父子店,就在河边结网,烹饪的鲤鱼色味双绝,立时拍板,去虎头唤渡好好改善一顿。
紧靠河岸的小店足有数十家,刘澜选了门前两株老槐,搭着莲蓬遮蔽风尘的父子店,一行都是熟客了,一点不客气,还没近前就已经嚷嚷开了:“掌柜的,蒸几尾鱼再来几叠羊肉。对了,把你们家的私酿抬几坛出来,可别拿掺水的酒水来糊弄,咱可是老熟客了。”
“来喽。来喽。”听到吆喝,一位妇人便转了出来,就是普通的妇人,粗布麻服,但看得出是那种干活麻利的女人。典型的农家妇女,农忙能下地干活,平日还能出来摆摊,只是这妇人刘澜几人却是头次见,而这些自称‘熟客’的商旅呢妇人也是头次见,不过都是买卖人,妇人很是热情的接待了几位,说着几人都是夫君的老客,夫君今日不在,几位海涵。所点的食物马上就备妥。
他们开这小店图个什么,不就是为了生计嘛,眼见来了这么一群气质不凡的客人,就算不是熟客也得好生招待,殷勤上酒上肉,然后就站在旁边,虽然没有直接提钱,但拐弯抹角还是提了不下数次,张飞的暴脾气立时就来了,俺还能拖欠你饭资不成。说着就拍起了桌子,倒胃口三字还没说出,一边的刘澜已经伸手拦下了他,笑对忙着解释的女掌柜。道:“你放心我们是不会拖欠你们的。”说着便掏出一枚银饼交给了妇人,还说了句别找了,这出手的豪气让妇人羞愧的无地自容,刘澜并不介怀,道:“弟妹啊,我知道你有苦衷。不是为了生计谁会出来摆这个摊子,我们吃的这些不算什么,可这么一笔饭资对你们这小本买卖却太重要了,如果被讹,不说是今天,可能是三天都白干了。”
“大兄弟说的是。”妇人面红耳赤尴尬的说着:“我也是没见过几位客观才会担心,现在这小买卖不好做,我们也没办法啊。”妇人叹了口气,突然眼前一亮:“几位客观,我怎么看着你们这么眼生啊,我嫁给良人这一年多来,还是头次见你们。”
刘澜几人斟着酒,听她如此说,齐齐笑道:“可不是么,我们都离开又两年了,这才回返卢龙,你才嫁过来,自然没见过我们了。”
妇人这下可真算明白了,怪不得自己会没见过他们,咯咯笑道:“怪不得,怪不得,看几位客观的衣着,一定是大买卖的商人,我们这贩夫贩妇可没法比。”
刘澜哈哈笑道:“都是市籍,有啥可比不可比的。”
老板娘立时一脸苦涩,虽然都是市籍,可能做到人家这巨商大贾那也光宗耀祖啊,像他们这样的小贩,开这么个小店除了勉强糊口连一个五铢都落不下,如果是丰年还好,粮食贱些,可遇到灾年,攒的血汗钱连粮食都不够买,挨饿还好,饿死才是真,强挤出个笑脸来:“是啊,都是市籍,有啥可比的。”
这几年众人喝的都是官酿,早把嘴养刁了,更不要说在邺城的时候还大饱口福喝上了宫酿,乍然回来卢龙,再喝着穷乡僻壤出产的私酿劣酒,应该是难以下咽的,可众人却喝的津津有味,就算喝出了醋味,可比起官酿宫酿,这是酸涩的酒水却真真实实让他们感受到了回家的滋味,此时就算是一杯白水,在他们眼中,也要比宫酿更纯。
只可惜,这私酿也只是最后一次喝到了。
众人心头不是滋味,可也没办法,越发爽利的喝了起来,就在这时,未曾穿便装的仕仁带着十余斥候飞马而来,妇人看到了官老爷,径直后退,躲了起来偷偷观望,心说这些行商不会是未交过税吧?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却让这妇人大跌眼镜,只见那明显很有身份的兵士来到行商领头人刘澜面前恭恭敬敬施礼,他说话的声音很低,但妇人还是听到了司马二字。
这可把妇人吓了一大跳,莫不是这位乃是位官老爷吧?
妇人在这虎头唤渡见过的官老爷可不少,可没有一位像眼前这几位生得虎背熊腰,而且这位披着重甲,气势凌人的兵卒和卢龙塞里的那些守军全然不同,一看就是正儿八经的当兵人绝非那些服役的戍卒。
小心肝立时咯噔一下,难不成这人是从郡里边下来的将军?或者是州里边?
妇人已经惶恐起来了,刚才他居然有眼无珠还怕人家讹他这些饭资酒资……
“老板娘。”
“在,在。”老板娘正在担忧突然听到‘官老爷‘叫他,心里别提多害怕了,刚想借个由头跑吧或者去把饭资返还了却听到那官老爷只是吩咐她帮忙再取个碗来,如释重负,三步作两步忙不迭的跑过来,刘澜知道她看出了什么,就算看不出来等一下也会露馅,也就没有去责怪仕仁了,只是低声对老板娘说该如何就如何,我也吃不了人。
老板娘咯咯笑着去取了碗出来,他以前见的,那都是高高在上,就像是神仙一样,可眼前这么平易近人的官老爷,还真没见过。
妇人递过了碗,就急忙退到了一旁,而刘澜则给仕仁斟了碗酒,道:“先喝着,喝完再去见他们!”
“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