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蔚走进会议室的时候,里面乱哄哄的,嗡嗡声一片。他一推门走进去,会场里暂时安静了一会儿,随后又乱了起来。
代表选的真够多的,看这样子得有十多个人。吴蔚扫了一眼众人,看到宋兆南和李久让都在坐,便朝二人点点头。
李久让敲了敲桌子,“诸位!你们提出要求,要和市委领导对话,乔书记安排吴书记和宋书记和大家对话,各位如果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先宣布两条纪律,第一,有问题反映问题,不许冒怨气;第二,不许骂人,不许搞人身攻击。都记住了吗?”
李久让从事信访工作多年,这样的工作也搞了多年。依他的想法,通知各县区把人领回去就行了,还搞什么对话?这事儿,越对话越热闹,越对话越说不清楚。谁的孩子谁抱着,谁的人谁负责,这一条,就能叫住所有县区,何苦搞这种费力不讨好的活儿呢。他知道吴蔚的反应快,但好汉架不住人多,话说的越多,越容易出现漏洞,如果真被哪个二大爷给抓住把柄,到时候丢的可不是他吴书记的脸,而是他信访局长的脸。
他的这些想法,吴蔚可不清楚。虽然知道李久让是个信访专家,吴蔚还是不敢太大意。全县环境整治工作都装在他的心里,他有这份自信,能给群众说个明白。
众人都盯着李久让,听他说完,却没有什么反应。吴蔚和宋兆南二人对视一眼,宋兆南抢先道:“在这儿我先亮明一个观点。刚才参与堵路的同志,一定要明白一点,你已经违法了!反映问题,有正常的信访渠道,采取堵路的方式想扩大影响,这本身就是错误的。市委决不会鼓励这种行为!”
“对!宋书记说的有道理。反映问题可以,但侵害别人的权益来反映问题,本身不可取!好了,现在大家开始吧,有什么意见、要求尽管提出来。咱们这是对话会,大家都放松一些,如实反映情况。但有一个前提,你们反应问题的情况,看到那录像机没有?都会如实记录下来,这是对你们负责任,也是对全市人民负责任。好了,开始吧,从我右手边这位同志先来。”吴蔚指着右边的那个人,说道。
右手边的人一愣,微微有些紧张,平静片刻,说道:“我是昌西的。我原来就在我们村东头的铁厂打工。一个月能挣五六千。你们说停那厂子,说停就停了,我在那儿上班,这五六千的收入没了!我到哪儿打工能挣这么多钱?那个小铁厂,不就冒点烟,落点灰吗?为了干净把厂子关了,我的钱也没了,家里老老少少的,这日子咋过?!”
他的话,马上引起了共鸣,屋里响起了嗡嗡的说话说。
“对!他说的对。我是清武的,在印染厂上班。这段时间印染厂也给关了,我挣的钱不多,一个月两三千。我们两口子,都在里面打工,这下可好,关了就没工资了,没工资我们家就没米下锅了!你们这些当官儿,拿我们老百姓还当人不当人?说关就关,说停就停,怎么就不考虑考虑我们这些人吃什么喝什么?!都关了,我们喝西北风去呀?!”
“这位同志,请你注意一下你的语气。刚才我宣布的纪律,你忘了吗?有话好好说,不要带情绪。这是对话,不是打架。”李久让沉下脸来,对刚才说话的人说道。
“我也不想打架,可你们干的这叫什么事儿?我们还想干净利索呢!可干净利索有钱赚吗?能当饭吃吗?我们这些人,一没门路,二没技术,搞干点力气活儿赚俩钱,还被你们把这机会给整没了,上哪儿说理去?你们在办公室里坐着,吃香的喝辣的,什么时候考虑过我们的死活?!”那人很激动,站了起来。
“你如果再这么说话,请你出去!!”李久让丝毫不让,脸阴得像水。
那人还想发火,边儿上的人赶紧把他拉住了。对他说了什么,吴蔚没有听到,估计是让他忍忍吧。那人梗了梗脖子,强压下怒火,坐回到了座位上。
“久让同志,工人们有些情绪是可以理解的。发点火可以,但不要骂人——当然,最好是不要发火。因为发火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下一位!”吴蔚脸上带着微笑,目光一遍一遍扫过众人,在座的每一个人,好像都感觉到这个年轻的副书记在看着自己,在对自己笑。
下一位是个女人。这个女人嗓音尖细,语速很快,带有天生的鼓动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