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进燕然怀中之后的具体细节种种,赵锦之已然不想再回忆,一想赵锦之就像兜头给自己浇盆水。
走在桥上,赵锦之被风一吹,才逐渐清醒过来,她干脆趴在桥栏上头望着碧蓝的河水发呆。
方才不忘随口问了问燕然“收买桓安布坊老板”的事,燕然虽大方承认,但一口咬定是为朋友义不容辞,赵锦之问她花了多少银子,燕然则只是轻巧地笑笑说什么,不多不多。赵锦之明白,如宋老板这般视财如命的人自然得花许多银两才能叫其忠于其事,而赵锦之更记得宋老板说燕然与上头布行总商关系匪浅,更是对燕然的来头不由自主地充满了好奇。
她刚来三河镇时,说觉得活腻歪了,想来养老,想来只是糊弄自己的话。她这一趟趟地往扬州、往芙蓉铺跑,自然有着自己的目的。
赵锦之无法揣摩,也不想、不敢揣摩。
赵锦之自己也不知,从何时竟对这来历不明,又对自己千好万好的燕掌柜生出了些许好感,从初见时她好心陪自己喝酒,到跟来这小镇开酒楼,再到种种明里暗里地帮衬自己……而两人仅仅认识了两月余,也就是说自己与千雪的分别快一年了。
想到千雪,赵锦之又想到其临走时泪眼婆娑的模样,那历历在目的场景,她心里烦躁得很,踢着脚底的小石子,跌进河水中,溅起一个个水花。
与千雪五年的感情,贯穿了整个年少时期的女子,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被击垮?但明明韦千雪能不顾往日情分,毅然往前,那么自己为何总也做不到?赵锦之也不知自己在坚持什么,又怕自己陷入感情再次受到重创,那可能便要彻彻底底一蹶不振了。
可燕然……想到这个名字,唇齿间轻轻念起这个名字,赵锦之竟然抑制不住地想微笑。
她去了扬州八日,她问自己想不想她,到底还是想的。
可,是朋友间的想,还是……
罢了罢了,她说把自己当作好友,那便仅仅只是好友罢!虽然赵锦之心知肚明,亦不愿承认,哪有好友能照顾到如此地步?
再说了,她赵锦之只是一介再普通不过的民女,而燕然的来头却神秘莫测,指不定中间藏着些不可告人的事儿,到时候惹得自己伤心。
赵锦之忽然想到那日在乡下水边,带着醉意的亲吻,赵锦之拍拍自己的脸,愈发烦躁地一路跑回了锦雲绣坊。
这一系列过程都被阁楼上的燕然看在眼里,她略略托腮,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颤着,她的动作随意恣然,散于腰际的微蜷长发为其添了几分妩媚。
赵锦之,赵锦之。
燕然也不知自己着了什么魔,竟也会如此执念于一个女人,如此念念不忘,而把握却无三分。这般赔本的买卖,燕然可从来不会去做。原本仅仅只觉赵锦之对待感情决绝果断,甚是让自己有分兴趣,怎的就莫名发展成了喜欢?她又想到了一些故人,从前似乎也有个女子将自己视为全部生命,当时自己还当着其面嘲讽过她,想来这大抵是一报还一报罢了。
燕然的目光追随着赵锦之,直到其跑进了绣坊。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更进一步,她想要更进一步,却束手无策,如同初临爱情的少年一般茫然。而放手?又似乎有些可惜。燕然真切地体会到进退两难的感受。
她又靠着窗发了回呆,才转身从镶玉的檀木桌上拿了新送上来的信函,封皮上空无一字,仅仅只有一方小小的官戳。
傍晚的时候,赵锦之在堂内正算着账,门口却进来个人。赵锦之仔细一看,竟是自己怀疑与陈夫人略有猫腻的张景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