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衔起身倒水,水温刚好,他一口喝完了一杯。
计云动了动嘴唇:“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间谍?”
“你怀孕之后。”
“你是因为孩子才没有拆穿我?”
陈景衔险些呛到。
计云摸摸自己的肚子,喃喃道:“也好吧,我会好好生下这个孩子还给你,就当是我还你帮我的恩情。”
陈景衔气笑:“你以为我只是为了孩子?”
“可是我现在能还给你的只有这个孩子。”
话说完,计云觉得自己真是渣得明明白白。
陈景衔冷涔涔地盯着她,生平第一次知道被人气得心肝脾肺都疼是什么滋味。
“你还有别的想问的吗?”计云说,“没有我就上楼睡觉了,明天我就会走,孩子生下来之前,我不会再出现碍你的眼。”
陈景衔一言不发,计云便默认他没有,端着那杯牛奶上楼。
陈景衔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她关上房门彻底看不见,手猛地一挥,将杯子扫到地上。
然而地上铺了地毯,竟然没摔碎。
真奇怪,又不是刚知道她是间谍,一开始知道的时候更多是惊讶,怎么这会儿反而难受起来。
陈景衔闭了一下眼睛,还是把杯子捡起来。
白水一点滋味都没有,他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倒入杯子里,八分满,一口灌下,一连喝了三五杯。
商场上走过来的人,酒量自然不错,他没醉,只是身上多了一股子从未见过的阴郁气息,叫人不太敢靠近。
陈莫迁回来就看到他这样,收走他的酒瓶:“明天上午公司要开会,不要喝太多。”
陈景衔看了他一眼,眼底压着几分浮不上来的醉意:“送叔祖父回去了?”
“嗯。”陈莫迁在他旁边坐下,倒了杯温水给他,“大哥想怎么处置她?”
陈景衔笑:“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处置?”
陈莫迁淡淡道:“无非就是留下和送她走两个选择。”
刚才还压得住的醉意,这会儿像没了阻隔的屏障,争先恐后地冒上来,氤氲了他的眼睛。陈景衔将手指插入短发里:“是啊,只有两个选择。”
……
次日,陈景衔没有早起去公司开会。
不过这个会,主场是叔祖父,重点是二房三房,他不是一定要在场,索性就放任自己睡下去,中午才醒来。
他下楼时,管家马上送上来一杯蜂蜜水解他的宿醉,迟疑地说:“大少爷,太太走了。”
昨晚陈景衔睡的是客房,不知道计云怎么样,静默了一会儿,才问:“有派车送她吗?”
“太太说不用,她叫了网约车。”管家已经从齐高那儿知道来龙去脉,心情挺复杂的,好不容易看着大少爷结婚有孩子,以为总算是功德圆满了,没想到是这么不堪的收尾。
齐高更是咋咋呼呼:“就这么让她走了?她还怀着大少爷的孩子,万一出事怎么办啊?”
陈景衔看了他一眼:“你觉得该怎么做?”
齐高认真想了想说:“我们派一个人暗中跟着她吧?以防万一。”
“你说的有道理。”陈景衔将蜂蜜水喝完,然后拿了车钥匙大步出门。
“……”
齐高人都傻了:“我说的是派个人跟着她,又没说大少爷亲自跟着!”
管家忧愁,看这个样子,是没断干净啊,而且看起来是大少爷放不下,早上太太走的时候,可是很干脆的。
……
陈景衔开车去了出租屋。
车停在一棵梧桐树下,他下车点了根烟,仰起头望着四楼。
计云原来住在四楼,但那层楼的窗户晾着男人的衣物,应该是计云退租后又转租给别人了。
那么计云不可能回到这里。
陈景衔沉默地将烟抽完,才重新上车,把车开去青大。
他经常去青大,门卫记得他的车牌,连忙把校门打开:“陈先生,来找校长吗?”
“嗯。”陈景衔淡淡应了一下,把车开进去,直接开到女生宿舍楼下。
其实计云也不太可能回学校,她还怀着孩子,还休着学,但陈景衔只知道这两个地方,他只能都来找。
也是巧,蒋珍珍和同学手挽手下楼了,他按下车窗,轻声喊:“你好。”
蒋珍珍下意识转头,看到他,脱口而出:“大老板?!”
她连忙跟同学交代几句,然后快步走到他车前:“大老板怎么会来学校啊?计云也来了吗?”
听到这儿就知道计云不在学校的,而且也没告诉蒋珍珍她的事,陈景衔抿唇,想问,不知道该怎么问,蒋珍珍跟他四目相对半晌后,陈景衔转开头道:“没什么。没有来。还有事,先走了。”
蒋珍珍:“……”
蒋珍珍:“??”
陈景衔将车倒退,离开青大。
就在从青大离开的路上,他遇到了查酒驾。
一般来说,酒驾是晚上查比较多,青天白日被拦下来查酒驾,陈景衔也是平生第一次。
他意识很清醒,距离他喝酒也过去了十几个小时,但还是测出了血液里有酒精含量,而且超过了二十毫升,算饮酒驾驶了,按照规定,是要扣留六个月的驾驶证和罚款一千元的。
在等交警开罚单时,天公不作美,飘下了蒙蒙细雨,陈景衔微抬起头,看天边一朵聚起又失散的云,喉结滚了滚,嗤笑出声。
……
算了。
他不是没给过她机会,一开始知道她是间谍没有戳穿,就是想只要没有当众撕破脸,他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她一直留在他身边的话,她就是他的妻。
但现在,一切摊开了,她也走得毫不留恋,他又为什么要先低头?
青城陈家的家主,不是没有尊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