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音不是晋城人,她是闽南那一带的,不过她家和晋城的渊源很深。
这也得从她爷爷说起了。
那一辈的闽南人和潮汕人一样,为了寻求发展,大多会选择离乡背井到大城市,晋城也是选择之一。
她爷爷带着戏班到晋城寻求出路,只是那个时代,百废待兴,唱戏这种单纯打发时间的东西,放在哪里都不怎么赚钱。
不得已,整个戏班,一三五做木匠,二四六日唱戏。
南音跟着爸妈留在闽南,只有寒暑假才能到晋城,爷爷教她唱戏,她的武旦就是爷爷教出来的。
后来她爷爷腿断了,治不好,他没了心气儿,木匠也做不好,只能带着戏班回闽南,没过多久就病逝了。
南音的爸爸不是唱戏的料,经营不起戏班,就将戏班卖掉了,戏班几经辗转,才到现在这个班主手里。
卖戏班的时候南音还小,不太懂事,但随着年龄增长,爷爷的戏班反而在她心里越来越重。
南音喜欢戏班,也没放弃过唱戏,自学成才,几年前她找到戏班,加入戏班,便跟着戏班走南闯北,最后落脚在晋城。
南音的父母为了和她有个依靠,也从闽南来到晋城,买了个铺面经营,他们一家人才算是在晋城扎根。
拐过弯,家就在眼前,南音抬起头,看自家的招牌。
仁济药堂。
妈妈是中医,和爸爸一起开了这家中医铺,生意马马虎虎。
南音进门时,听到里间传出炒菜声,她扬声喊:“爸,妈,我回来了。”
“诶,阿音,桌上的罗汉果水是刚泡的,你喝了,快能吃饭了。”南妈探出头来看她一眼。
南音喝了水,顺口问:“爸不在吗?”
“他去拿货了。”南妈热火朝天地颠勺,“今天怎么没听见你唱戏啊?”
一墙之隔,梨苑的戏曲声,这边都听得一清二楚,南妈没听到南音的声。
南音一顿,说:“今天嗓子疼就没唱。”
“上火了吧?又熬夜了吧?说了你多少次,熬夜伤肝,你就是不听。等会儿我帮你看看,这两天就不要唱了,也没几个钱,别把声带拉扯坏了。要我说,当初你就不应该进戏班,给你起南音这个名字就是错了,你……”
好在这时候南爸的电动车就在门口刹车:“我回来了。”
“爸,我帮你。”南音连忙出去帮他卸货,躲过妈妈的唠叨。
南妈也跟了出来,一看他电动车上载着的大包小包,又不高兴道:“你怎么拿这么多?”
南爸笑着说:“老六不干中药材了,要转行了,药材都低价卖,比原价便宜了两三成,反正药材放再久也不会坏,早晚会用到,我就多拿了一些。”
南妈打开看,更生气了:“这些都是不常用的,你拿这么多,要用到什么时候?就不该给你那么多钱!”
南爸一向是被南妈管着,被说了也只是憨厚地笑着。
南音本来因为顾久不太舒服的心情,听爸妈几句拌嘴,反而轻松了。
“医生在吗?”外面走进来两个人。
南妈回道:“在的。”
男人扶着一个老人:“医生,你看看我爸,他昨天晚上有点发烧,吃了退烧药不烧了,但是今天总是呕吐。”
南妈估摸着老人得有七八十岁了,不太想接诊:“这么老了,还是送医院吧,比较稳妥。”
“我爸之前有什么病都是在你家看的,你就给看看吧。”男人一脸厌烦,“去医院太麻烦了,又要挂号,又要排队,动不动就让人住院,哪有那么多钱啊?”
南爸是老好人,觉得要是南妈不给他看,男人可能会嫌麻烦,干脆不理老人的病了,心软劝道:“给他们看看吧,要是棘手再送医院。”
南妈无奈地看了南爸一眼,最终答应接诊,让男人将老人扶到椅子上坐下。
南音弯弯唇,他们家一直都是这样,看起来是南妈强势,什么都是她说了算,但南爸要是开口,南妈原本不想做的事情,也会改变主意。
“平时有吃降血压降血糖之类的药吗?”南妈一边把脉一边问。
男人从口袋里摸出几瓶药:“有的,我都带来了。”
南妈看着药名,开一些不相冲的药材:“我开个补气调和的方子,你们拿回去吃两天,要是不见好转,就得送医院了。”
男人松了口气:“好的。”
家里有一面墙都是抽屉,用来存放各种中药,南妈本来想从柜子里抓药,想了想,转去拆南爸刚拿来的货,从里面抓了一些出来。
南爸过去帮忙,得了便宜还卖乖:“刚才还说我的药不常用,现在不就用到了吗?”
南妈色厉内茬:“菜都做好了,快去端出来,阿音都等饿了。”
“好好。”南爸这就往厨房去,南音本来想去帮忙,无意间往门口一看,顾久竟然来了。
南音不知道这个王八蛋想干什么,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事,不能让他进来见她爸妈,她抿唇说:“爸,妈,我出去一下。”
南妈一边称药一边问:“要吃饭了,你去哪儿?”
南音已经跑出门,没回南妈的话。
南妈感觉不对,喊南爸:“你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