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人如此一说,裴满顿时也是面色一变,连忙开口解释。
可是,场中的气氛这时候已经被他搅和起来了,几个策马站在最前面的统兵大将,人人眼珠子发红,却是根本听不进去他说的任何话。反倒是受此一激,登时群情激奋起来。
“裴满,你大概已经忘了我们是什么人了吧?我们是赤红龙旗,是帝国曾经最坚固的盾,和最锋利的矛,哪怕如今早已辉煌不再,但是经过这几十年的卧薪尝胆,厉兵秣马,我们已经比从前更加强大了!所以,我们不但不畏惧任何强大的敌人,而且也有足够的信心摧毁面前的一切!就算是退一万步讲,那个王越真的如你所说的一样,是个可怕到极点的高手,但这样的对手也只能成为我们前进路上的一块垫脚石。况且,王爷有命,就是要不惜一切代价诛杀此獠!如果这时候我们后退了,不说如何有损军心,会让麾下这么多的儿郎们失望,就是王爷那里,你又怎么去交待?所以,我们根本不能退,也不可能退……。”
名叫贾拉里的这个人,显然是口才极佳之辈,一番话出口,简直说的热血沸腾。几句话的功夫,就把在场中人的情绪挑拨的越发振奋昂扬,不但一个个精神亢奋的恨不得立刻跃马扬枪,大杀一通,而且连带着看向裴满的眼光里都充满了浓浓的鄙夷味道。
“该死的,我不和你们说……!”
裴满见贾拉里这一番话直说的酣畅淋漓,转眼间就把周遭一群人鼓动的浑然忘我,根本听不进去自己说的话,虽然有心再辩解几句,但也明白在这种局面下,他的任何话都势必已是无用了。这些人自恃兵强马壮,人多势众,对他的话根本不相信,就算知道王越武功厉害,却也绝不会想到在接下来的正面冲突中自己一方会有任何失败的可能。
在他们这些人看来,这就是一场必胜和必杀的争斗。王越再厉害,说到底也只是一个人而已,想要以一敌百,还是他们这种训练有素的重骑兵,只怕就算是换了个神仙来,到头来也会被围杀至死的!
是以,此时此刻,裴满也不和他们多说,只是一侧身,径直看向了一旁至今都没有说一句话的赵淳。
说实话,赵祯的这个三弟,一旦进入了自己的角色,整个人的脾性就和平常有了极大的区别,判若两人,不但不再言行激烈,沾火就着,反倒是多了几分沉稳大气的劲儿。眼见着自己的一群手下,为此而争执,居然也没有插手,只是在一旁看着,听着,喜怒不形于色。很有一股子为将者的堂皇气度。
“三爷……大将军!您是知道我的。裴满此来,就是要戴罪立功的,适才所言,也断然没有半点私心。实在是因为那王越为人狡诈,且功夫委实高明之极,不但数次以一人之力击溃军方精锐的围剿,而且还在千军万马中悍然击杀了血鲨特种部队的古德里安!只凭这一点,便足以知道此人绝非是那种只知道逞匹夫之勇的鲁莽之辈。而如今,我方的布置十有八九已经泄露,加上刚才牧场那边传来的消息,以我之见,那些牛只怕也不安全了……。”
“若是让他,利用起来……,那我等在此布阵,岂不就正合了他的心意?”
裴满低头说话,声音却是越说越大,几句话就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个干净。却是方才被人说的实在郁闷,此时终于也借着这个机会给发泄了出来。
“胡说八道!什么没有半点私心?”贾拉里和奥登格日勒这几个统兵大将,眼见着裴满仿佛不屑于和自己争辩,反而向赵淳表起了忠心,一时间不由得心头火起,越发愤怒起来。尤其是奥登格日勒这个草原大汉,更是当场就忍不住大吼了起来。
“你分明就是在掩饰自己的胆小和懦弱,说什么戴罪立功?难道这不是王爷在惩罚你之前在面对那个王越时,临阵脱逃的卑鄙行径么?想想拔都和阿当罕,他们两个的下场,如果不是你当初的所作所为,他们现在说不定还能活着站在这里呢!裴满,你这个小人,你若贪生怕死,明说就是了,何必还要巧言令色,拿这些狗、屁话来蒙蔽大将军?”
“住口,休要放肆!”
眼见着自己的这群手下,分作两方,已经开始进行人身攻击了,一直沉默不语的赵淳终于开口说话了。且一开口就直接打断了众人的话语,根本不给双方再说话的机会,当即发号施令。
“传令各队,后退三十丈,解开并连铁索,将三队齐进改为左右两翼并行,中间一队解散着轻甲,游骑而动。另外,调集弓弩手占据两侧高墙,准备拒马和铁蒺藜网随时待用。”
虽然心里也不太相信王越会真的和裴满形容的一样厉害,也没有准备听从裴满的建议全军后撤,以图再来,但赵淳却还是有备无患的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言简意赅的几句话吩咐下去,立刻就有人从他身后策马而出,有条不紊的执行起来。
他身后的骑兵方阵,原本是九人一排,马带甲,只露得四蹄悬地;人披铠,只露着一对眼睛,中间还有铁索连接,形成人马俱进如墙般的效果。如今赵淳一声令下,顿时解开锁链,由九人一排,变作了三人一组,左右呼应。至于中间那三人,则是干脆卸下身上的铁甲,化作了机动能力更强的游骑兵,随时准备策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