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越这一跃,人借牛势!自高处俯冲,双臂一展,就好像是鹰击长空一般,双方之间最后还有五六十米的距离,他只往前这么一冲一落,人就几乎已经到了跟前。但他的对手到底也不是一般人物,不但深谙军伍之间的排兵布阵之道,而且对于两军阵前生死厮杀的时机把握也是老到之极。
一见王越腾空落下,奥登格日勒立刻便拍马而上,根本也不容对手双脚沾地,立刻就是人马合一,举火烧天,一棍溯上。
奥登格日勒手中这根大棍粗如鹅卵,通体混黄,乃是一根彻头彻尾的熟铜棍,而且棍头呈六棱状,恰似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这么一棍立起来,顿时搅动风云,发出如同轮胎爆裂般的炸裂声。
尤其是他现在,人在马上,人力加上马力,二力相合,也找准了王越的落点,这一棍捅上天去,一下就把王越的胸口小腹全都笼罩在内。棍往斜上窜,力发腰胯脊椎合,招式虽然简单,却是无疑已经占据了地利,打的就是个王越此时人在空中下落时,恍如浮萍不定,无法尽数发力。
甚至,即便王越功夫实在了得,还能在这时候拼力扭转身子,躲过他这一棍,但下一刻变化一生,周身力尽,却终归还是要往下落的。待到那一刻,奥登格日勒只需把马一带,回手就能敲个王越万朵桃花开。
王越的拳法武功虽然厉害无比,可马战和“步战”却完全是两回事,尤其是军中的大将厮杀,斗的不但是人,更重要的还是马。有一匹上好的战马在,人马合一之下所能发挥出来的战斗力,可远不是壹加壹等于二那么简单的。
所以,尽管已经知道了王越的厉害,也知道自己的主上赵祯都在对方手里吃了大亏,可真正直面之下,奥登格日勒却依旧有足够的胆气率先出战,单挑此时的王越。
但可惜的是,他还是犯了和王越以前对手都犯过的错误一样,总是习惯以常理来推测对手的实力,结果到头来明显还是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王越的本事。
而事实上,王越这一扑,固然是自曝其短,使自身处在了一个貌似极其不利的状态,但实际上他这一下却是兵贵神速,打定了主意是要擒贼先擒王的。
是以,这一扑落下来,眼神所在,便已经将赵淳和他身边那几个人全都罩住了。哪怕是人还没有真个出招,但庞大的精神意志却早就把这些人给盯死了。就算这时候奥登格日勒不出手,片刻后他也会只身闯营,直接对这几个人下手的。
毕竟对手的人手太多了,后面至少有两百多号人结成军阵,赫赫有名的铁甲连环马,就算他不怕,却也没有心思一出手就以一人之力硬撼。
与其是那样,还不如缩小目标,直接来个打蛇打七寸,射人先射马,先把赵淳这几个领头带兵的拿下来再说。
是以,就在奥登格日勒悍然出手的一瞬间,身形正在下落的王越也是同时把眼睛给眯了起来。万千杀机,夺目而出!
“哼!”
王越的肚子猛地一鼓,似乎有蛙鸣牛吼,然后他的胸腹隆起,一记闷哼,鼻孔中恍惚间便有两道白气喷出来。
下一刹那,他的手臂猝然胀大,撑开衣袖,一条条的青筋仿佛蟒蛇钢缆般上下缠绕在高高坟起的肌肉上。而后,王越把手一翻,五指箕张,往下一把就按在了奥登格日勒那根熟铜棍的棍头上。
噗!
双方交击,如中朽木,王越的大手包住对方棍头的瞬间里,他整个身体顿时向上一起,轻飘飘好似风吹鹅毛。
这不是硬拼,看似王越身形下落,一掌按下来,是在和对手硬碰硬,实际上这却是在卸力。双方刚一碰撞在一起,王越便已经触力而动,借到了力,看着像是双方结结实实撞在了一起,实则只是一方瞬间的爆发,一方在顺势而为罢了。所以这时候的声音入耳,才会是如击败木一样,究其根本其实就在于王越已经借着奥登格日勒的这股力,把身子向上升腾了一尺多高。
奥登格日勒的力量爆发的再猛烈,对于他而言,也不过是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转眼就做了个无用功,更不要说如他设想的一样,妄想伤到对手分毫了。
“嗯?”
感到手中大棍朝前一溯,就如同是捅到了一片云彩里,空荡荡毫不受力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奥登格日勒顿时就是眼神往里一缩,当下根本也不敢犹豫,脚下一磕马腹,刚要催马快速前行,然后接着回头来战。可就也在这时候,他手中高举的熟铜棍还不及撤回,轻飘飘向上飞起的王越就已经凌空一顿,止住了去势。
然后,他的身子猛地向下一落,暴涨的手臂,巨大的手掌,只在那棍头上使劲一按!咔嚓嚓,一连串仿佛是鞭炮般的骨骼碎裂声猝然传入了耳中。
力道刚刚爆发干净的奥登格日勒,只觉得手上一沉,似乎正有一座山被他顶在棍头上,轰然压落下来!王越这一出手,就是体力勃发,毫不留情,一只手骤然膨胀起来,几乎就相当于平常时候的全力以赴了。一家伙暴压下来,哪怕奥登格日勒也算得上是一位军中猛将,天生力大无穷却也根本承受不住。
立时间,就被这股如同山岳压顶一般的可怕大力,压得熟铜棍倒撞胸口,摧枯拉朽般的将胸前骨骼尽数撞得粉碎,然后再倒插进内脏,鲜血顿时好似喷泉般的窜了出来。连带着眼耳口鼻,七窍流血,竟是一招之下,连抵挡的余地都没有,眨眼就被自己手中的大棍贯穿胸背,死的不能再死了。
然后,王越随手一抖,抓住熟铜棍的另一头,奥登格日勒重达两百多斤的身体,就被他一下挑了起来,好像一个破了的大水袋,浑身飙血,直直飞出了七八米外。扑通一声,滚落尘埃……。
而这时候,王越却已经拿着他的熟铜棍,落在了他的马背上。只把腰胯一沉往下微微坐了一下,正在惊慌中的战马便立刻静止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