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谁能逃得过宿命?”张潇晗缓缓摇头,不知道为什么她想起前世那些避世的人,他们进入到深山里,完全脱离人类社会,是不是就因为看穿了人生百态?
没有谁可以自以为有权利改变别人的命运,没有人可以干涉别人的路,可有太多的人想要干涉别人,也有太多的人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别人的好。
所以很多时候神都是高高在上,冷眼看人间百态,任凭凡人在时间挣扎。
大约这就是神与凡人的区别,凡人自以为是,神俯瞰众生。
她是不是也该如此,冷眼旁观,做一个真正的神,如前世被供奉在庙堂之上的神。
“宿命就是宿命,天道轮回是这个世界的真理,既然生在这个世界里,就无法摆脱,”水淸微微出神,却仍继续道,“任何一个世界也都该是如此的吧,我在这里,也忍不住想要看到张老板的曾经,可我也只看到了张老板的这一世,甚至之前的算作前世还也是这一世都不知道。”
眼前的空气再出现涟漪,一间简单的房间内,木床上盘坐的张清九面容忽然出现扭曲,跟着忽然张开了双眼,眼神里一片茫然,视线逐渐有了焦距,低头看去,正是张潇晗魂穿到这个世界最初的一幕。
这一幕似乎就在昨天,也似乎已经很远很远了,前世的一切恍然出现在脑海里,高楼大厦,宽阔的道路,两侧的店铺,急匆匆的人群,这中间曾经有她——什么时候,她已经淡忘最初的想法,不再考虑前世今生的渊源,不再考虑这里与地球之间的联系,哪怕她成神的刹那,知道她将拥有毁天灭地甚至更强大的力量,都没有想到这点。
“前世的我只是一个凡人,我们的世界是凡人的世界,每个人都只有不足百年的寿元,十五岁之前都是孩子,十五岁之后算作少年了吧,二十岁就是成人了,在三十岁之前,大部分人都会有了后代,如果不是生病,这一生最美好,身体最强壮的时间会持续到六十岁,而六十已经算作衰老了,如果我没有到这个世界里,我也是如此的,在哪个世界里,我们都知道时光匆匆,大多数的时间我们都在工作中,为了赚取可以让生活稍微轻松些的花费。”
张潇晗慢慢地回忆着,前世今生,本质上没有太大的区别,区别也只是生存的过程,有的人一生都在为了生存奋斗,有的人很快就开始了生活,这一世不过是将前一世的时间成倍增加,过程成倍地延长,意义都是一样的。
而她,这万年来也一直苦苦挣扎在生存中,哪怕如今成神,也还是在生存的过程中。
“前世也有人勘破了世间的一切,将美好的一切寄托在成神上,于是遁入深山以求避世,大约是期望来世拜摆脱凡人的痛苦,也有人一生都在谋求权力,致力于万人之上,也有人一生一世都以为他人服务为宗旨,从中找到自己的快乐,但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谁也不知道哪个世界从何处来,我当日也是如此。”
张潇晗缓缓说着,内心里想到的却是比说出来的多了无数倍,她生活的前世被叫做现代,而之前,经历过的叫做古代,在之前的,又被划分种种,比起今生的世界,从整体上看要丰富精彩得多。
这个世界是天帝创造的似乎不假,前世的世界呢,难道茫茫宇宙中会有很多位天帝,创造了很多世界,她心里虽然这么想着,却没有要完全了解的欲望了。
如果她陨落了,还要来生吗?她被脑海里出现的问题惊呆了。
大约是不想要了,经历过前世今生,她已经不想要背负太多的责任了。
“凰也曾经这般难过过。”梓冰忽然说道。
张潇晗慢慢转头,投向疑问。
“每一次凰都会到这里,独自坐了很久,再离开这里的时候,就会与之前一样。”梓冰解释道。
“这是你第二次主动提到凰了,是因为我这个身体最终要为凰准备的吗?”张潇晗终于问了出来。
到现在,提起这一点她已经足够心平气和了,心内甚至没有了不甘与愤怒。
“您与凰很像,又不像,在你的身上我看到凰的许多影子,又有许多凰没有的东西。”梓冰本该露出疑惑的表情的,可他只是平静地望着张潇晗。
张潇晗摇摇头,“凰会知道她要做什么的,说来我本就是个凡人,身体成神了,内心里却还是住着一个凡人的灵魂,无法做到凰的高度,有一点也许是相同的,都将这里当做放松的安宁所在,不同的是,凰在这里是寻求片刻的宁静,我却是来找寻心灵的支撑。”
在内心,我远远没有凰强大。张潇晗默默在心里加上这一句。
燕青山的视线从炼魂灯下移开,向大殿处望过来,张潇晗也望过去,看到他转身疾步走过来。
“多少人梦想成神,拥有神的力量。”水淸道。
“神也是人,千杳也是神,凌夙也是神,神的世界不过是凡人世界的另外一个翻版而已。”张潇晗迎着水淸的视线,“不同的人站在这里,面对转世轮回,会有不同的想法,离开这里,生活会依旧,没有人能永远逃避,我如此,凰也如此,也许天帝也如此,还有你,水淸,我实在是不想你为我背负某种责任。”
“谁又能真的随心所欲。”水淸淡淡的道,“就是谋个心安,对自己心安。”
燕青山走过来,站在他们之前,几个人都望过去。
“我对炼魂灯下的那个魂魄有种自然的亲近。”燕青山先看看张潇晗,然后对水淸道:“我差一点成为冥城的代理城主,在你到这里之前。”全是解释对这里的熟悉。
水淸点头,“你看到的是仙界的修士,在等待自己的分身。”
燕青山微微侧头,“他的分身,想必不想要很快到来吧。”
燕青山并不想要水淸的答案,也没有必要真的要答案,他甚至都没有询问曾经的过往,他是真真切切死过一次的人了,和水淸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