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有一句谚语,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这么一条洛水,灵口镇的老百姓不少人都是世代靠捕鱼捉虾为生,陕南尤其是商洛地区,这个地方不比陕北,陕北虽然干旱了些,但是黄土高原上多耕地,再加上不少的地方临近黄河,灌溉也相对的方便点。
可是陕南这个地方是正经的山多水多石头多,因为地处于秦岭山区,气候条件比较差,同时伴随着海拔升高地形坡度增加,水利设施建设难度大,导致该地区耕地质量在陕西都是倒数的,靠近华山地区的一部分甚至是无耕区,在大部分靠天吃饭的这个时代里不利于大规模的农田的耕作,要是全靠着从黄土地里找饭吃,陕南的人口估计早就饿的七七八八了。
但是正因为如此,灵口镇的船只倒是不缺的,虽然大部分都是只能承载三两人的小渔船,但是对于缺少重型装备的三连却是正当其用,再加上这段时间里,因为军分区的几个单位都要靠着洛水往来,王鹏辉带领战士们和灵口镇的老乡,也制作了不少的船只。
一百五十多人的队伍,在下午一点钟准时出发,分乘二十多条小船,带着七头骡子,五条毛驴也算是浩浩荡荡了。
最可心的是灵口镇最大的地主佟承畴以前家里是走马帮发的家,三连进驻灵口镇以后,虽然没有打出打土豪分土地的名头,但是佟承畴倒是看得开,主动的把家里的七百亩土地拿出来八成交给了刚刚成立的灵口镇政府,还把自己的小儿子给送到了三连当兵,这次部队出征,老爷子专门从家里牵了两匹三岁龄的蒙古马过来。
张龙飞倒是没有拒绝,这佟老爷子是江湖人出身,思维跟平常以前见到的地主老财是有着很大的区别的,具地委的同志们介绍,这位佟老爷子家里有五个儿子,三个姑娘,大儿子去了南洋,二儿子被送到了中央军驻守于重庆,三儿子去了西北军跟着宋哲元到了天津,四儿子去了山西投了晋绥军,小儿子因为年龄问题就留在了家里,这下好了,小儿子年满十八,就被佟老爷子送到了红军。
怎么说这也算是满门忠烈了,你说他一心为国也好,说他投机取巧也罢,可是人家人家大儿子是爱国华侨,三儿子是打过鬼子的,佟老爷子在地委的第一次约谈的时候就拿出了三儿子缴获的一把军曹战刀,让地委的年轻同志无话可说,这下人家小儿子进了三连,你能拿人家怎么办?
这几头牲口有从洛南秘密采买的,有从地方劣绅家里征用的,还有一些是从秃三炮那里抢来的,唯有这两匹马是从佟大老爷家借的,打了借条按了手印,还他娘的付了三十块钱的押金,人家要的是理直气壮,自己给的是心服口服。
要么怎么说走江湖能闯荡一圈在地方上安家立业的都是人尖子呢,你不服不行啊!
张龙飞不会骑马,从小在ZZ这个省会城市长大的他从小也只在景区看到过这种充满了灵性的动物,要说骑马也不过是骑在那些已经被磨平了性子的老马的背上,让人家老大爷慢悠悠的沿着黄河滩走上三五百米的,骑一次二十,后来就涨价到五十了,爹妈觉得不值当得,后来宁可花一百块钱让张龙飞自己开着沙滩车撒野,也不让他骑马了。
后来张龙飞上大学以后就成了大家眼中的小胖子,自己挣了工资想过过瘾,看看自己的体型,再看看老马瘦骨嶙峋的样子,也实在是不忍心去欺负人家了,小时候骑得似乎就是这匹马,怎么自己都参加工作了这匹马还在坚守岗位呢?
这下好了,张龙飞虽然不会骑,但是也只能是赶鸭子上架了,因为所有的重装备包括马克沁机枪还有迫击炮都走的是陆路,因为这些武器如果遇到紧急枪况在船上基本上没有用武之地。
一挺马克沁,带上轮子带上挡弹板足有将近一百斤重,架在只能承载三五个人的小渔船上颇有在驱逐舰上安装大口径战列舰主炮的嫌疑,张龙飞怕一开火强大的后坐力就把紧急赶工做出来的简易小船给震零散了。
至于迫击炮那就更不行了,就依照现在细根儿的炮兵班的水平,陆地上开炮还勉勉强强凑合,首发命中细根儿压根儿就没考虑,人家试射现在都是三发起步,全靠数量弥补了,放在小舢板上,细根儿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把炮弹打到什么地方上去。
这两个在三连战士的眼中可以称作为大家伙的镇连之宝,其地位是仅次于连长指导员的,既然不能上船,就必须要找一个有分量的押送了,所以张龙飞自己就举荐了自己。
没办法啊,朱鹏这小子会游泳,可偏偏晕船,只能在岸上徒步前进了,而朱鹏是张龙飞的警卫班长,不管从哪个方面考虑,张龙飞都是押送重武器的不二人选,谁让指导员李小凡提前去了兵工厂不跟随部队前进呢?
骑着马走了四十里地,张龙飞就觉得自己的大腿根儿已经被老牛皮的马鞍子磨得火辣辣的疼,棉布做成的裤衩被汗水挤成了一条一条的,四角裤都成了三角裤了,白嫩的大腿根儿直接就跟粗布军裤较上劲儿了,三两步的没关系,一连四十里,张龙飞觉得自己穿的哪儿是裤子啊,简直就是穿着一块儿砂纸出来了!
下午五点多,队伍到了被服厂所在的李河岔口,张龙飞等朱鹏牵住了缰绳,不等马完全停下,就连滚带爬的从马背上出溜下来,跑到河边脱下裤子,叉开着大腿一个劲儿的往腿上浇凉水。
“嘶!哎呦呦!”洛水河面上沿着河岸两侧已经有了一指多厚的冰层,只因为这里是洛河上游,水流湍急一点,再加上陕南地区气温稍微比河南高,河谷两侧的山崖也从一定程度上阻挡了一部分的寒流,所以河道中央勉强还能通过窄窄的小渔船,再过几天,只要来一场降温,洛河就彻底冰冻了,所以这河水也是透心凉,砸开了冰层后,带着冰凌茬子的河水浇在大腿根儿上那叫一个酸爽。
不过再不降降温张龙飞觉得自己的裤衩子就要烧起来了,骑在马上,上身被寒风吹着瑟瑟发抖,膝盖以下冻得发麻偏僻中间地带各种摩擦的快冒烟儿了,怪不得骑兵冬天冲锋之前都要把手放进裤裆里暖暖,这他妈确实是暖和!
“哎!那个谁,你把裤子穿上,上面女同志看着呢!”远远的李河河口,负责指挥着从山崖上往下送物资的李小凡,站在山崖上也没看清楚是谁就在上面喊了起来。
张龙飞正拿着一块儿河面上飘动的冰块在大腿根儿上蹭着破了皮的伤口,这动作实在是猥琐了一点,抬头一看,远处的山崖上还真有几个妇女同志对着自己指指点点的,时不时的传来几声不太真切的哄笑声。
“连长在河边洗洗腚碍你们啥事儿了?一群老娘们看什么看?没见过老爷们儿脱裤子啊?”张龙飞低眉臊眼的样子让朱鹏看不惯了,觉得自己的连长受了委屈不言语严重的影响了三连的气势,站在河边两手做成喇叭对着河对岸的山崖中气十足的开怼。
“滚你的球!”张龙飞一脚揣在朱鹏的屁股蛋子上,提着裤子脸色铁青的走到一边的树底下蹲着去了。
朱鹏回头看了看张龙飞,再看看山崖上面,觉得自己有点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