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绍言语粗俗,举止无礼,赴宴众人看着极不顺眼,却敢怒不敢言。
吕太公以目示意,吕家一个主事的后辈强忍不满,礼道:“将军息怒,此间恐有误会。”
“哦?你是吕家的人吧?看你像是个明白人,明白人有话都说在当面,既然说有误会,就直说吧。”裴元绍言语缓和了许多,也算是给吕氏大大的面子。
“将军指责吾等资敌,实是天大的误会。”
“呦呵!天大的误会?俺倒真想听听呢!”
“在座众人,俱是大汉本分臣民,良心商贾,种田缴粮,买卖纳税,没有半点马虎。长安蓝田官府,亦是大汉属地,派人收取粮税,征调家奴家兵,吾等何敢不从?”
吕氏一番话,引得在座之人连连点头,随声附和。
裴元绍也跟着点头。“听你这么说,还有些道理。这么说,你们给西凉狗日的孝敬粮钱兵马,是被迫地喽?”
“屋檐之下,唯有低头。”
又是一片附和之声。
裴元绍大度地道:“大户人家,就是明白事理,说话也中听,你们帮西凉狗日的这事,老子可以不计较。”
“裴将军高义!”
裴元绍满嘴脏话,又自称老子,但言语之间,有缓和之意,在座众人赶紧恭维,以求平安。
“俺的伤,可以不计较,但你们的帮西凉狗日的一事,却不能不罚。”
“啊?!”
“嘿嘿,别慌啊。”裴元绍笑了。“放心吧,俺是粗人,心却软着呢。你们帮了西凉狗日的,俺不砍你们的头,不治你们的罪,也不要你们的钱粮,只要你们陪俺喝酒!咋样?”
陪裴元绍这种喝酒,很掉身价。但是,这个“惩罚”方式,众人实在无法拒绝。
裴元绍手臂有伤,亲随帮忙斟酒,还要喂其喝下,样子甚是滑稽。不过,堂上没人敢笑。
裴元绍很是爽快,挨家敬酒,自己先干为敬,一口喝干,再瞪着眼睛,盯着客人喝。
赴宴的都是有钱有身份的人,这种粗酒,辛辣刺喉,难以下咽。可是,裴元绍丑话在先,哪个敢不领受,众人强忍着,一一喝下。
最末一张几案的蓝田冯氏,家业虽不及前面几家,却也是有钱的富商。见裴元绍过来敬酒,赶紧施礼,谦卑地道:“冯某一贯吃素,滴酒不沾,请将军见谅。”
“是呢,冯兄从不饮酒。”有人帮冯氏解释道。
裴元绍眼睛一瞪。“咋?!别人都喝,你却不喝,是瞧不起俺,还是咋?!”
冯氏赶紧摆手。“不敢不敢,冯某实在是碰不得酒。”
裴元绍咧咧嘴,露出狠相。“就是说,俺饶了你们通敌之罪,你却不给俺面子喽?”
“不是啊,不是啊!”冯氏吓坏了。
被逼无奈,只得鼓起勇气,端起酒碗,捏着鼻子,强呡了一口劣酒。
“噗!”
这人真是滴酒不能沾,酒才入口,便忍不住喷了出来。
“不给老子面子!”裴元绍咆哮起来。
“冯氏几辈,滴酒不沾,恳请裴将军,莫要强其所难。”吕氏作为蓝田首户,此时不得不站出来说话。
“嘿嘿,强其所难?”裴元绍冷笑几声,伸手出去,亲随递上一支羽箭。
羽箭箭杆上,绑着一封书信。“姓段的射来的信说了什么,不用俺说,想必你们也都清楚吧?”
众人都低下了头。
段韶射信进城,要城中大户配合,里应外合。这样的箭信,成百上千,在座各家,都有捡到,见裴元绍询问此事,心中无不恐慌。
吕氏辩道:“箭信只是城外一厢情愿,吾等并无与之勾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