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平没有答话,肚子里却冷笑了一声。原来北宋末年,由于各种原因禁军士兵的待遇逐渐下降,而朝廷的官吏则认为反正也用不着打仗,不但不改变这种情况,反而采用各种办法克扣士兵的薪俸,而到了临时要打仗的时候,再出大价钱犒赏或者招募壮士效用来代替。这种类似于降低底薪,提高奖金做法在现代社会经营企业是很常见的,在镇压小股土匪的时候倒也颇为有效。但在国与国之间的大规模战争上却是一种极为愚蠢和短视的行为。因为军队不是企业,军队的战斗力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士兵和士兵之间、士兵与军官之间、士兵与这个集体之间的紧密联系;而这种做法无形中等于削弱了这种联系,并把这种联系简单的变成了一种你出钱,我打仗的买卖关系,这对一支军队的战斗力损害是非常大的。更重要的是,这种做法将普通士兵与临时用高薪招募来的效用之间划下了一条无形的鸿沟,一旦打起仗来,很容易出现相互敌视导致惨败的现象。而且平时的微薄薪俸使得士兵对于朝廷充满了怨气,就算临时赐给大笔的俸禄,也很难消弭这一切,结果稍有不顺就会发生不战而溃、兵变等情况,比如在宋金之战中,便有因为赏赐发放的不及时,弓箭手拒绝射箭导致大败的奇葩情况发生。
作为一个穿越者,周平并不知晓在不久之后发生的宋金战争中发生的那些奇葩战例,但是用不了多么高深的智慧,就能想象这种做法造成的可怕后果。在当时的东北亚大陆上,几个帝国之间的关系完全遵循着赤裸裸的丛林法则,在这种情况下,任何削弱本国军队战斗力的做法几乎和自杀无异,而大宋的统治者们却正在这么做。
“当真是清歌漏舟之中,痛饮焚屋之内!”周平冷笑了一声,暗道:“不过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你们把我一起毁掉的!”
薛良臣见周平不说话,还以为是对方也犯了难处,苦笑道:“看来短时间内要拿下梁山是不成的了!”
这时,点将台下上来一人,却是罗舍儿,脸上满是急匆匆的神色,走到两人面前,唱了个肥喏,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双手呈上:“城外张郎君遣人送了封信来,说是他那个叫路寻的庄客送来的!”
“哦!”薛良臣与周平对视了一眼,接过书信草草看完,举手加额道:“托朝廷洪福,想不到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那二十皮鞭当真是没有白挨!”
周平接过书信细看了一遍,从一旁讨来烛火将其烧干净之后,低声问道:“郎君,依你之见当接下来当如何行事?”
“自然是赶快禀明相公,准备船只,与李成兄弟联络好时日,里应外合平定了这伙梁山贼寇!”
周平轻轻的摇了摇头,薛良臣见状一愣,问道:“阿平,莫非有什么不妥?”
“郎君,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若是告诉了韩相公,李成便多了一份危险。那宋江在衙门里厮混了多年,只怕在这济州城里有不少眼线,若是我们突然准备船只,焉知他会不会得到消息,有了防备?”
“阿平你说的也是,那我们就什么都不做?”薛良臣问道。
“郎君,信中曾有提到那宋江颇有招安之心,而阮氏兄弟却十分反对。可见这伙盗贼不过是乌合之众,不过是因为官府通缉的紧,他们并无其他去路才负隅顽抗。若是官府发出一纸招抚文书,只怕不用我们动手,那伙盗贼就会自相残杀了!”
薛良臣思忖了片刻,摇头道:“阿平你说的虽然不错,可这宋江得罪的可是太师,这招抚文书如何发得出?就算发得出,那宋江又如何信得过不是诓骗他的?”
“这就要看韩相公的本事了!”周平笑道:“我等官职低微,便是想操心也操心不上!”
薛良臣听了不由得哑然失笑:“不错,这件事情还是得偏劳韩相公!”
傍晚,知州府书房。韩肖胄听了周、薛二人的禀告,稍一沉吟后答道:“若要招抚文书倒是不难,我与那蔡五公子也有旧交,修书一封与他也就是了。毕竟宋江贼寇之事闹得如此之大,朝廷也早有招抚的声音。只是太师对其恨之入骨,恐怕容不得此人活下来。”
“这有何难!”周平笑道:“这梁山泊贼寇中已有支吾,只需安排一场火并,将那宋江死在火并之中即可。”
“若是如此,那本官待会便修书与那蔡五公子便是。”韩肖胄笑道:“只是要劳烦阿平跑一趟东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