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晓红知道这一切都是奢望,那些农药的毒素正在侵蚀着他已经老弱的身体,他正徘徊在生死之间。
马晓红满心的后悔,其实早上她的话大部分都是气话。这么多年的夫妻,她自认为彼此还是很了解的。她以为吵吵闹闹惯了,这一次也像往常一样吵一吵闹一闹也就过去了,谁想到他居然真的就寻了短见。
病房里就马晓红和王三哥两个人。七老汉和刘小四已经回家了。护士给王三哥打上点滴就走了。
马晓红觉得很无助,很想哭出来。可是她没有哭出声,只是默默地流泪。
这么多年,他们第一次这么安静地在一起,却是在病房里。难道真的是像打仗一样,只有一方失去了抵抗力,战争才会停息。
马晓红抓住王三哥的手,这么多年,她第一次这样温柔地,用尽了女人的柔情来握这双手。
这双手曾经那样狠地打过她,拿了板凳,棍子,火钳……
这双手曾经那样的有力,现在它不再丰满,上面的皮也有些松弛。
王三哥的手很大,一只手就大过了马晓红的两个手掌。
马晓红轻轻地摩挲着王三哥的手,想起了他们年轻的时候。
年轻的时候,王三哥是那么的帅气英俊,她曾经是从心里喜欢他的。为了他还耍过一些小手腕。那时候看着他,她就会从心里笑出声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喜欢就变成了伤害,变成了诅咒谩骂,变成了殴打攻击……
慢慢地,彼此就麻木了,就习惯了。再也说不出也想不起曾经的那一份喜欢。
人生的暮年,原本就该两个人相互搀扶着一起走过。就像车车山被晚霞笼罩的黄昏,静谧安详。现在,呈现在她面前的却只是这病房里的苍白和冰冷。
“七哥,这王清明应该没事了吧?”
刘小四和七老汉在一起洗澡。刘小四拿了毛巾给七老汉搓着身子。太阳能热水器里的热水从淋浴头里喷洒出来,让整个卫生间氤氲着暖暖的水汽。
劳累了一天的七老汉,闭着眼睛享受着热水和刘小四殷勤的服务。明天再干一天,就可以把刘小四地里的油菜也收完了。
“管球他的。这两个家伙,非要一个死了才能消停。也许到了阴间,他们两个都能够把阎王爷吵得晕过去。”
“七哥,你今天真是神勇啊。看不出来你推着王清明那么大的个子还能够跑起来。”
“人命关天的,我能不急吗?哎,这村里要是多几个年轻人也不用我拼命了。你知道吗,到了医院,我差一点没有背过去气。”七老汉笑了,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个年纪了,他还能够有当年的神勇。
“你快点好起来吧,这样我就不用还要担心着你,还要干活。七哥再神勇也是老了。”七老汉觉得这一天下来,胳膊腿脚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那,我明天就好起来了。让你这样,我也不好意思。”
“小傻瓜,这病怎么能够说好就好啊。我是你七哥呢,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第二天,刘小四真的觉得自己完全好了,闹着要跟七老汉下地干活。七老汉没有答应他,让他在家里翻晒那些收回来的油菜杆。
久违的阳光照在身上有些发热。这天气也该热了,眼看着就要到夏天了。刘小四伸了伸懒腰,深深地吸了一口。摆脱了病痛,整个人都觉得轻快了许多。
村口传来一阵喧闹。刘小四带着球球推开门往村口走。
一辆红色的三轮车载着马晓红和王清明回来了。
“你赶紧下来,地里的油菜籽还等着收呢!”马晓红的大嗓门又嚷开了“你******整这一出,这一季的油菜都白种了。”。
刘小四苦笑一下,这个女人,真是没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