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且说邵子期正愣神间,便听得内监高唱王皇后凤驾起行。
殿内众人闻声,皆肃容起身,垂首默立。待众宫娥簇拥着王皇后当先而行后,众夫人忙扶了身侧丫鬟,带着自家姑娘,依序跟于凤驾之后袅袅而去。
邵子期亦上前一步,轻手扶了沈辛夷,跟在众人之后,同往御花园而去。
彼时,早有小内监传进话去,提前支应了园中管事。将闲杂人等一应驱散,亦免得有那个不知事的奴才混走混闹的,扰了诸位贵人的雅兴。
一时众人簇拥着王皇后进了园子,迎面便见奇石峻嶒,佳木蓊郁,奇花?灼,异草骀荡。
诸位贵妇皆围聚于王皇后身侧,或品评花草,或随喜打趣,软语娇笑说的正是热闹。当的是金钗玎珰迎风舞,彩裙翻飞逐花闹。
此次金陵剿匪一役中,全凭谢家大爷与二爷用兵如神、指挥得当,才有了当日凯旋归朝之喜事。这谢家诸人自是风头正盛之时,远非旁人所能及,一时也成了诸位贵妇争相奉承、赞咏的对象。
几位品级较低的夫人,因凑不到王皇后等人跟前奉承,便将目光转到了沈辛夷身上。
虽说萧帝赐婚明诏还未曾颁布,但身处这名利场中的诸位夫人哪个不是眼利如鹰、鼻灵似犬。一见邵子姜今日未曾随母入宫,便知谢邵联姻之事必是板上钉钉,再无更改的了。如今虽说攀不上谢家这课大树,但与邵家交好,难保将来不是一条新的出路。
亦是因此,诸位夫人一见沈辛夷与邵子期落了单。又念着沈辛夷之子邵子牧少年英才,且年纪正当说亲之时,那些心思活泛的夫人早满脸喜色,带了自家姑娘,上前与沈辛夷搭话去了。
沈辛夷素来不喜这些迎来送往之事,但身着富贵装,哪能不遵这名利场中的规矩。少不得耐下性子来,硬着头皮与各位夫人打起官腔来。
不知何时,沈辛夷这处的虚热闹引了王皇后的兴致。王皇后凤步轻移,带了众人缓步而来。围聚于沈辛夷两侧的夫人姑娘们忙垂首敛容,让于两侧。
“沈夫人这处好生热闹,可是有什么乐事吗?”王皇后凤仪雍容,笑道。
沈辛夷上前一步,蹲身行礼到:“臣妇见过皇后娘娘,娘娘金安。”
“免了。”王皇后手指轻抬,笑道。“今儿是叫你们来陪本宫游园的,怎的一个个的都这般拘束,没得坏了兴致。”
“臣妇惶恐。”在场众人闻言,忙齐声说道。
王皇后神色微凝,拍了拍身侧淮王妃的手,叹道:“你瞧瞧,怎的都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木头人,跟这宫里的人一样没趣儿。”
淮王妃端庄一笑道:“是母后凤仪威严,让人不禁心生敬畏。”
赵文华见王皇后面色不虞,忙上前替了宫女的位子,轻手扶着王皇后道:“皇后娘娘大度,招了我们一同来赏园子,是臣妇们的运道。可若是臣妇们恃宠而骄,不遵着这规矩,万一闹出了什么笑话来,岂不是白白的枉费了皇后娘娘的一片心意。”
“呵,就你这小嘴会说话。”王皇后面色微霁,淡淡道:“罢罢罢,本宫也知道这宫中规矩多。你们说话行事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顾着家中老幼。”
“皇后娘娘明察。”众人承奉道。
王皇后见众人皆是一样的嘴脸,也失了应对的兴头。又念及邵家将与谢家结亲,唇角不禁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越发瞧着沈辛夷顺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