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股票的牌价,送到了报馆。随同牌价一起来的,则是扬基发表的一份声明,国会通过了紧缩政策,将严格限制充气轮胎的产,减少产能。同时泰西各国对于自行车的需求大幅度下降,胶轮大车用量也在大幅度减少,橡皮的采购量大跌。
更重要的是,这消息与牌价都是几天前的,任是陈耘卿派在伦敦的办事员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都没办法把这份消息送回国内。忠诚的办事人员只能跪在伦敦的街头,以头撞地嚎啕大哭,“东家,我对不起你!”
罗凤春拿着报纸的手,已经微微颤抖起来,他口内嘀咕着“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随后朝外面吩咐道:“快备车,我要去见东家。”
陈家别墅里,利华银行的大班,已经先于他到了这里,正在与陈耘卿面谈
“我看过帐本,你所开设的正元钱庄,在利华银行共贷款六十五万两,另有四十万两的庄票需要兑付。云卿,我希望你理解,我并没有针对任何人的意思,规则就是规则,不允许破坏。既然总行有指令,我们就得执行,这是总行下达的命令,要求各分行紧缩银根,收回贷款……”
“我明白,麦克先生,请你给我两天时间,两天之后,我一定把汇票送到银行里,绝对不会出什么纰漏。”
“如果是那样,那就最好不过,感谢你的配合,告辞。下次我来的时候,还希望继续品尝一下你府里厨师的手艺,他做的菜,我非常喜欢。”
罗凤春等到洋人走了之后进来,刚要见礼,陈耘卿已经摆手道:“不必了。这洋人,与我八字不合,新官上任的火,只往我头上烧。非要催逼贷款,就好象我欠过他的钱一样。不就是一百多万两银子么,我还他就是,今后就算是他求我,我也不会再去利华工作,让他自己去找能干的人手吧。”
“东家,您看看这个。”罗凤春把报纸递过去,陈耘卿是认识洋文的,看了之后脸色也变的凝重起来“紧缩政策?这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突然就颁布了这个政策?我在洋行吃午餐的时候,也没听洋员提起过,这实在是太奇怪了,怎么可能事先全无征兆?你不要慌,洋人的国家与我国不同,不一定是有令则行,或许下面还会申诉到大法庭,提起控诉,要求推翻成案。再者,即使扬基不造轮胎,阿尔比昂、卡佩这些国家,未必就也不造轮胎。只要造轮胎,就得用橡皮,总是可以卖的掉。这消息来的早,我们还有时间。你去报馆,告诉各报馆不要把这条消息登出去,不管给多少钱都行,一定要把消息压住两天。”
“东家,那股价呢?”
“股价的话,让他们按着前两天的数字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稳定人心。只要人心稳住,就一切还有办法。你去早报馆,我去银行那边,把咱们股票脱手。就算是现在降价,影响也不太大,我们一样有的赚。”
交易所只有租界才有,陈耘卿的洋车到了交易所时,见交易所里,已经人满为患,高一声低一声的吵闹声,让交易所仿佛变成了菜市场。几个人见他来,立刻就围过来“陈老爷,你可来了,我们正好要找你。贵号开的庄票,我们要兑现成现银子,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方便自是方便,但是现在我在这里,又怎么给你们兑现?等我忙完了这里的事情,明天就给你们兑银子。”
“好,陈老爷一向一言九鼎,你一句话,怎么样都好。”
等到他进了贵宾室时,戴家保、陆大生两人皆在,另外一人,则是义善源钱庄的档手胡良,也是个搞经济的好手。四人见面之后,已经顾不上寒暄,都将那份报纸拿了出来。
陈耘卿道:“大家不要慌,我们一慌,事情就没办法了。我已经让手下人去报馆联络,先把这件事压下来,给我们两天时间周转,我想总可以变好。”
“云卿,来不及了!”陆大生与他因儿女婚事交恶,但此时却是顾不上这个,手里的拐杖,在地上重重一顿“那帮洋人开的报馆,已经把这消息登了出去。而且他们手里有最新的消息,伦敦股市,橡皮股票价格大跌。”
“怎么可能?他们说海线电报不通,我们得不到消息,他们也得不到,现在的消息是哪来来的?这是假消息,不可信。”
“什么海线不通,是他们按着所有发往中国的电报,凡是涉及股价及时政的,概不许发,只有洋人自己,才知道国内消息。我们这次,是中了洋鬼子的诡计。你看外面。”
交易所的黑板上,橡皮股票价格写了又擦,擦了又写,每一次都比前一次的价格低。写股价的学习生,拿粉笔的手,在不停的颤抖,看客们则愤怒的咆哮起来“小赤佬,你再乱写一个试试看,信不信打断你的腿!”
有的人已经大喊道:“我卖,我出手!我手里有三百股,现在就卖……小朋友,行行好,等我的股票出手了你再写价格,我请你茶水!”
贵宾室这边,专门有人抬了块黑板进来,负责写价格的,是一位洋人。他比之外面的学习生镇定的多,每一次进来,都是从容不迫的涂掉自己所写的东西,然后写上一个让几个人心惊肉跳的数字。
戴家保拉着那洋人道:“这……这不可能。股价怎么可能变的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