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公园为目标的扫荡,前后用时不超过三十分钟,即宣告完成。在有心算无心之下,盘踞于此的流浪汉,虽然是难民中较为凶悍的群体,但也仅仅是难民,与受过严格训练的鲁军相比,不具备对抗的可能。
与警查不同,军队更信奉暴力手段,比起说教,他们更习惯用枪弹和刺刀解决问题。发现这些人并不使用警棍,而是刺刀与子弹且丝毫不忌惮杀人时,这些素来凶悍难治的难民,也终于屈服了。
对于特种营的行动效率,赵冠侯比较满意。这些人接受特殊训练,退伍年限远比其他同袍为久,这几年时间,依旧是他们担任警卫。
经过疆场的磨砺以及刻苦的训练,他们的技艺越发纯熟,越来越像是一支真正的特种部队。用这种武装执行镇暴任务,属于牛刀杀鸡,也是为了测验他们的能力。从速度和效果上看,这份答卷基本令赵冠侯满意。这种素质的部队,中国境内,怕是只此一家,有这种精兵,才好为将来的计划服务。
担任诱饵的铁勒女子,被安娜扶起来。她的脖子上被匕首划了个很浅的口子,但她顾不上疼,也顾不上流血,而是先接过安娜递来的鲁票,手忙脚乱的塞进怀里。自己只要担任诱饵,就能赚到一笔钱,受伤再赚一笔,这些收入,足抵的上她接十几个客人。眼下世道不好,阔客越来越少,这笔进帐对她来讲,非常重要。
由于潜行失败,安娜很有些郁闷,用尖头皮靴在俘虏身上制造着惨叫与求饶。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平静,济南城内所有的公园,都在经历类似的情景。不需要审问,也不需要定罪,甚至不需要甄别。鲁军要求的只有一点:听话。
服从命令的难民,按照男女分开的规则,分别看押,等待下一步的处置。凡是试图反抗或是逃跑的,鲁军会毫不留情的予以杀戮。除了正规军以外,包括警查以及本地帮会的力量,也全都出手。一度因为过江龙太猛,而不得不低头做人的地头蛇,现在又有了翻身的机会,手段上,比官兵只会更狠。
“下面进行下一个科目考试,甄别。”赵冠侯并不关心今天晚上到底会造成多大的流血与死亡,自从第一起由难民制造的罪案发生,就已经注定了他们的命运。当难民选择用自己的方式去搏取生机时,就等于在自己的死刑判决上签字。
他拉着安娜的手,走向了那些俘虏。“这些人里,有好人,也有坏人,现在你要做的事,就是从里面找出二十个假冒的难民出来。”
被抓的难民,没了平日的凶狠,他们中大多数人都吃了苦头,脸上不是有鞭子抽的血痕,就是有被枪托殴击造成的淤伤,也有拳脚殴击造成的伤害。住在这里的人,虽然相对属于比较凶悍的群体,但是也不是所有人都有着夜晚狩猎的习惯。大多数人是在睡梦中被抓,依旧睡眼惺忪,搞不清局势。
在灯火照明之下,一个身穿牛仔装、马靴的洋人小姑娘,一手提着灯,一手提着手枪朝他们走过来。虽然看年纪,她还属于个半大孩子,可是她的目光中,流露出的杀意,却仿佛是个久经战阵,杀人无算的老手。
一条大汉向后蜷缩着,试图躲避开这个女孩的目光,但是身上捆的很紧,这种躲避意义不大。安娜几步来到他身前,马灯在他脸上晃了晃,露出一丝甜甜的微笑,仿佛是找到了心仪的玩具,或是发现了被家长藏起来的糖果。
“一个,我已经发现了一个!”她献宝似的转头,对着赵冠侯高喊道,由于她说的是铁勒语,这些难民搞不清楚什么意思。那条大汉以为她并无恶意,刚出了一口气,却见少女回身之时,一条腿已经抬起来,金属的马靴根重重的撞向了他的眼睛……
逮捕、转运、审讯,对于山东情报以及警务体系来说,这必然是一个不眠之夜。等到第二天清晨,赵冠侯还没起身,杨玉竹已经将一阶段的审问口供送来。
凤喜虽然做了警队队长,实际上的主业,还是内宅里的厨娘加陪床丫头。昨天晚上赵冠侯回来后,宿在苏寒芝房里,她照例是逃不掉的。此时也是刚起来做早饭,杨玉竹看她那样子,就知道昨天晚上怕是没少被折腾,脸微微一红,将厚厚的口供递过去。
两人因为共同掌握女子警队,关系相处的亦算融洽,凤喜接过口供“你跟我一起进去吧,估计老爷那里还有话问,有些事,还是你最清楚。”
赵冠侯这当口还没起,赤着上身坐在床上,见他身上那结实的肌肉,杨玉竹就不由想到有关这位大帅的许多荒唐之举。包括女子警队里,有不少名花未曾逃过他的手,自己撞上的也有几次。虽然大太太就在房里,一般情况下,他不会在这个时候乱来,可是心还是砰砰乱跳,不敢抬头看他。
“难民里,这么快就分出帮派与势力范围了?最为老实的,就住大街睡在垄沟里,凶一些的,就可以睡在公园。还有一批,是睡在粥棚附近的,最为混乱的群体,却在最短的时间内诞生秩序,甚至还出现了组织,这也是一件趣事。”
苏寒芝倒不像赵冠侯那么随便,早早的穿了外衣,显的极是端庄。她对于难民的情况异常关注,看了几眼送来的口供问道:
“这些人里,怕是真正的难民不多,歹徒反倒是很多。像这样的歹徒在整个山东又有多少,他们又想干什么,这必须要紧着查出来。虽然你是管女子警队的,可男子警队那边,也暂时归你管。山东有如今的局面不容易,不能让几条臭鱼,混了一锅汤。”
虽然是内宅里有名的苏菩萨,可是事关难民,就不由让她想起那个难忘的风雪之夜。正是那个夜晚,她失去了她的父亲,也同样是那个夜晚,丈夫不再属于她一个人。固然有没有难民的袭击,那件事可能都会发生,但是她还是下意识的,把这一切,归咎在难民头上。在对待这些人的问题上,她出奇的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