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东交民巷,铁勒咖啡馆内。
这咖啡馆自经营之初,生意就不大好,如今更是门可罗雀,伙计趴在柜台上打盹,一派即将倒闭的萧条模样。
一个身材中等的男子推门而入,连喊了两声,得不到回应。就在他走向吧台时,角落里,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
“如果我是你,就不在这个时候吵醒维佳。这头暴熊被人打搅了睡眠的话,说不定会用拳头砸烂什么,如果目标是你的鼻梁骨,滋味一定很不好受。在这里,你想得到什么,就自己动手好了。咖啡和点心,我已经准备好,你只管吃就好。”
男子入坐,看着对面那高大魁梧的身影,摇头道:“我总算知道,为什么这里的生意这么糟糕了。”
“糟糕不糟糕都没什么用,我们是拿薪水的,经营的再好,也和我们没什么关系。这种事,只该由圣彼德堡的混蛋们担心,跟我们无关。当然,大人物的时间很宝贵,不会关注一间微不足道的咖啡馆,无非每月亏损一笔卢布,这笔亏空实际上越大越好。只可惜啊,好日子不多了,用不了多久,这里就要关门,以后再想报销一些花费,还得找新名目。”
来人愣了愣,他知道,这里是铁勒在东交民巷唯一的情报交流地,也是各国情报贩子热衷的交易场所。把这关门,铁勒的情报机构要开新地方?
对面的大汉看出他的疑虑,“不用多想,只是单纯的压缩开支而已。沙皇陛下准备为自己庆祝生日,开支比较大,所以一些地方能省则省。至于东方的情报……谁又在乎呢?就像谁能想到,我们会坐在一起喝咖啡,而不是拿起手枪拼个你死我活,或是在咖啡里放砒霜。说到这个,我刚才似乎往里面放了方糖……”
来人大方的喝了一大口“奥列格,你知道我最喜欢的是中国的碧螺春,而不是泰西咖啡。你如果不想让我喝你们的咖啡就明说,不用拐弯抹角。雄狐是个艺术家,不是个刽子手,不会随便沾血。到了需要沾血的时候,也是简单直接的以匕首解决,你还没和你的帝国一起堕落到用毒药的地步。大家这次也算不上合作,无非是对付一个,我们共同的敌人罢了。”
奥列格哈哈一笑“板西君,你确实越来越有意思了。如果你不是个该死的扶桑人,我想我们会成为朋友。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赵冠侯算不上我的敌人,我也不想和一个实权将军为敌。他只是铁勒的敌人,或是沙皇的敌人而已。”
板西八郎报之以笑容“你这么说,我想你们的陛下会很伤心的。”
“如果我剃光胡子,再穿上长裙,或许有这个机会,现在没什么可能。我忠于沙皇,谁是沙皇,我忠于谁。沙皇想要对付他,我就要想办法,因为这是我的工作,跟私人感情没什么关系。就像按我个人的意愿,会杀死每个我见到的扶桑人,可你还是好好的坐在这不是么?”
“这么重要的情报,你就这么甘心送出来?”
“这算不上什么重要的情报,即使现在不公布,早晚也会公布出去。据我所知,袁正府的谈判代表,跟你们磋商时,语气已经变的很强硬了。毕竟有了普鲁士撑腰,就是不一样了。阿尔比昂自己又出了大问题,或许袁正府觉得,有资格跟你们较量一下了。你们抢一个先手,在报纸上刊登这些,或许会造成一些影响,但是只靠舆论就想让一个督军下台,我想没这么容易。”
“扶桑帝国的计划,当然不会如此简单,否则的话,上次战争的赢家就是你们。你可以看着,帝国陆军的实力,配合上情报,将会轻松摧毁军阀赵曾经拥有的一起。至于大总统阁下,如果他真的认为有了普鲁士人的支持,就可以和扶桑作对,那就大错特错了!我们会让他知道,什么才是差距。”板西八郎冷冷一笑,“为了这份情报,听说你解决了一个很好看的姑娘,她以前是这里的招待?”
“她应该算是我的弟子,否则也没可能,从我的人手里夺走这个。只是这没什么关系,你和我,都有类似的觉悟。既然走上了这条路,就该考虑过下场。”
板西八郎举起咖啡杯“让我们为这位女士干一杯。”
奥列格却直接将咖啡泼在了板西身上“你没这个资格悼念她。她向水晶一样纯洁无瑕,比你们扶桑的女人干净的多。拿上东西消失吧,如果维卡醒过来,说不准会对你干什么。”
板西并不着恼,起身鞠躬告辞,离去时,在衣帽架上,拿起了礼帽戴在头上。除非拆开帽子检查,否则谁也不会发现,山东与普鲁士借款协议的抄件,就在帽子的暗格之内。
奥列格靠在椅背上,点燃了一支雪茄。很久之后,在烟火之中,传来男人喃喃自语的声音
“蠢货!为什么要为这种事搭上自己的生命,明知道不是我的对手,为什么……不逃跑?效忠公主的方法有很多,你却选择了最糟糕的一种。这份情报,真的有那么重要么?赵冠侯真的担心协议内容暴光?扶桑人这些年一直顺利,也该是让他们吃一次苦头的时候。”
萧瑟秋风中,奥列格走出咖啡馆,回头望了一眼这间即将关张大吉的小店,又转过头,看了一眼同样萧瑟的公使区。猛的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嘀咕了一句“主人都不珍惜,外人何必在意。”大步流星,向前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