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士兵忽然骂了两声邪门,又问身边的人道:“你听一听,我们的脚下,是不是有什么动静?”
身边的袍泽开始还想要笑他,但是很快,也发觉情况不对。脚下的大地,确实在微微颤抖,如同一个病人在打摆子,鲁军大概又开炮了吧?这帮疯子,在混战的时候也要开炮?
有人在心里诅咒着鲁军不得好死,更多的人,则握紧了步枪。他们大多数时候不发给武器,只有总动员时,才会接触军械。自身战术当然谈不到,但是在这种时候,手里握着枪,就总能多一份安慰,仿佛有枪在手里,自己就真的可以保护自己。
一个瞎了一只眼,不能承担战斗任务才被分配到辎重营的扶桑老兵,平时一副吊儿郎当的兵痞样子,就连军官也很难约束他,也看不到他怕什么。按他的说法,自己的眼睛都已经报答皇恩了,自己还有什么可怕。
可是,随着声音渐渐加大,这名老兵的面色变的铁青。猛的趴在地上,仔细倾听了一阵,猛地跳起来,一巴掌打向了自己长官的脸
“你这头笨猪。你还在犹豫什么,让所有人准备战斗,我说的是所有人!包括伤员在内,不想死的就都起来拿枪,骑兵!这是战马的声音!”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话,阿尔比昂骏马雄健的身姿,以及骑士胸甲的闪光,已经出现在士兵的视线里。老兵绝望的举起步枪,开始向四下喊着“大家不要慌,瞄准射击!我在关外,与哥萨克交过手,骑兵并不可怕!”
可是,一群没有经历过像样战争的武装苦力,在没有防御工事掩护的前提下,直接面对高头骏马,以及雪亮的马刀,根本没办法像训练一样冷静开火。事实上,他们也没怎么受过射击训练。
能够坚持在阵地上,保持基本队型,足以证明这些士兵的优秀。可是,这种优秀在此时,却起不到太大作用。大多数的人射击动作已经变形,急于发射枪弹,却因为手脚的颤抖,让装弹变的更慢,至于准头和射程,就已经没人顾的上考虑。扣下扳机的原因,并非确保可以杀敌,而是靠着射击制造出的硝烟与枪声,鼓舞自己的士气,给自己壮胆。仿佛只要枪响着,敌人就不会过来,即使过来,自己也看不到。
混乱的枪声,声势同样惊人,前排的骑兵已经有人坠马,也有一些战马中弹,发出绝望的哀号,于奔跑中猛的跌倒。马背上的骑士,被摔出很远,在地面上砸起尘土。
未中弹的骑兵,连忙伏下身子,躲避着对面飞来的弹雨。共合首位女骑将孙美瑶愤怒地挺直了胸膛,挥舞马鞭,抽打着身旁的士兵,怒斥道:“怕个球!那是子弹,不是大粪!大家把腰杆挺直了,别给山东人丢脸!”
紧随在她身后的孙飞豹则大喊道:“大家不要怕,那只是枪弹而已!骑兵,进攻!”
随着双方距离的缩短,骑兵的马枪也开始发出怒吼。比起步兵的盲目射击,这些骑兵的射击精度要远远胜出。平日刻苦的训练,海量的弹药消耗以及汗水,换来的,就是战场上实打实的成绩。即使在高速机动中开火,却依旧可以保持较高的命中率,扶桑士兵在轰鸣的枪声中,纷纷倒地。
独眼老兵已经取代了基层军官的位置,叫骂着,连踢带打,督促这些软脚虾排成阵型,举起刺刀,准备搏命。由于没有任何障碍,骑兵可以肆无忌惮的冲过来,士兵也必须以血肉之躯,迎接枪弹的洗礼。所能依靠的,只有一个个并不怎么牢靠的刺刀阵。
骑兵并没有盲目的冲向刺刀,而是举起枪,朝着方阵射击。骑手们娴熟的控制着坐骑,人马一体,在刺刀的外缘划过。这种高速机动,证明骑手的骑术,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更证明指挥官对这支部队的指挥,如臂使指。
“刺刀阵!在扬基,我们见过的多了。弟兄们,给他们点厉害尝尝,看看他们的阵还怎么摆!”
孙飞豹吆喝声中,骑兵借着奔跑,向步兵开枪射击。扶桑步兵大部分没来得及装子弹,没办法还击,只能被动挨打。少数装了弹药的士兵,也被骑兵的高速运动搞的眼花缭乱,无法瞄准。
就在这种高速机动之中,骑兵射出子弹,随即挂上马枪,自腰间取下手留弹,朝着方阵里投掷过去。白烟升起,扶桑陆军惊慌的大叫起来,紧接着,炸飞的弹片就在方阵里肆意舞动。
由于彼此距离太近,手留弹造成的杀伤,竟堪与炮兵相比。方阵出现了一个个缺口,军官已经失了方寸,绝望的下达着命令,士兵的恐惧情绪压过了发财的玉望,有人已经扔下步枪,跪地投降。还有人则大叫着,向两旁的森林跑去。
随着一阵悠扬的号声吹响,骑兵以锥形阵,自一个个缺口楔入,铁骑挥舞军刀,砍杀着惊慌失措的步兵。铁蹄踏破了军阵,战旗被军刀无情斩断。这些特种兵本就不具备步兵的素质,此时在巨大的心理压力面前,再也维持不住队型。
逃跑与投降,从个人行为,变成了集体行为,只有少数扶桑籍士兵进行着徒劳的抵抗。独眼老兵,绝望的挥舞着军旗,希望可以打翻几个骑兵。一骑枣红马自远方奔来,马上骑手特殊的军服,一眼就能认出是个女人。独眼老兵高举着战旗,向这个女军官迎上去。他已经有了战死的觉悟,只想临死前,能杀一个军官,给自己垫背。
战旗直刺,训练过无数次的刺突,在这名老兵手里使出来,格外有力。战马发出一声长嘶,人与马相撞一处。预想中,战旗刺入马身的冲击感并没有传来,老兵只看到一只巨大的马蹄,在自己眼前迅速放大,随即……就陷入永远的黑暗之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