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矜怔了怔,绕了一圈才懂他的意思,红着脸松开手,“噢,上药,你早说啊,我还以为你……”
“以为什么?”
“以为你又不要我了。”段子矜低声说完,乖乖坐在椅子上,把双手伸到他面前。
江临顿了一下,却没接她的双手。
段子矜等了半天也不见他有任何动作,不禁奇怪地抬眼,却正对上他幽深沉冷的目光。
“怎么了?”她无端心虚。
“我在想你说的话。”江临岑薄的嘴角挂着讽刺的弧度,一字字地问,“是谁死活要跟我划清界限,现在说这话,不可笑?”
段子矜重新低下头,“江临,我错了。”
傲慢归傲慢,真正做错事的时候,她不会吝惜一个真心实意的道歉。
江临望向她的目光深了深,没搭言,到水池边接了一盆凉水,又兑上烧开的热水,端到她面前。
“把手洗干净。”
段子矜依言照做。
江临看了眼身后洗手池上挂的共用毛巾,眉头一拧,终于还是没用它给她擦手,而是从托盘里裁下一块纱布,将她手心里的水擦干。
他坐在她对面,拧开了碘酒的瓶子。
段子矜瞧着他淡然里隐隐透着沉凝的眉眼,不由得脱口而出:“你为什么不问我?”
“问你什么?”
“问我……怎么会来这里。”
江临头也没抬,棉签触到她的手心,段子矜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你轻点!”
他这一下好像要直接拿棉签戳穿她的手掌。
与此同时,她听到江临哑透了的嗓音,似乎带了些淡而无痕的,低落。
亦或是她听错了。
“玉城他们去找过你吧。”
段子矜一愣,“你知道?”
“不难猜。”江临扬起唇角,“这不是什么能让我高兴的事,我又何必问。”
他比谁都清楚,假如玉城他们没去找她,她根本,不会关心他的死活。
“江临,不是那样的,我可以解释,那天晚上……”
话说了一半,她看到江临将右手指尖捏着棉签换到了左手上,再为她擦拭碘酒时,力道比先前合适了许多。
段子矜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颦着眉尖,话锋一转:“你的右手……”
他的右手受伤了?
她猛然想起,那天在他家医生就说过,他的右手断了多少多少根骨头,怎么怎么样了,可是她没认真听。
段子矜一边痛恨自己的任性,一边问他:“你的手伤得很重吗?为什么现在还没好?”
江临没理她,专心擦着她手心里破了皮、沁出血丝的地方。
“我在跟你说话!”段子矜猛地撤回手,“你的右手到底是怎么伤的?”
江临这才抬眼看她。
片刻后,他拉过她的手,继续涂着碘酒,用平静得仿佛在说别人的事的语气问道:“你不是不想让唐季迟死吗?”
段子矜仿佛被谁重重打了一棍子,眼前浮现出前几日去医院看唐季迟时见到的场景。
那时,Town家派来的人在病房里愤然道:“老爷说,您受伤的事决不能就这么算了!”
而唐季迟却面无表情淡淡说了句:“怎么,他还想把他儿子的救命恩人挫骨扬灰吗?”
救命恩人……
竟是江临!
那天晚上,倘若他没有用手掌垫在唐季迟的脑后,他就算不死,现在也必定是个植物人了。
邵玉城说的对,江临明里暗里替她做的事,比她想象中多太多。
眼里早就蓄满的泪水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段子矜不是个爱哭的人,可是他,总有办法让她落泪。
她的眼泪滴在他手上,江临皱了下眉,停下手里的动作,“还疼?”
只是擦伤而已,应该不至于……
他还在蹙眉思考,坐在他旁边的女人却不知何时站起身来,凑到他眼前很近的地方,菱唇吻在了他的唇上。
江临的瞳孔倏然放大,须臾后,又狠狠一缩。
他怔了不到两秒,放开左手中紧攥的棉签,右臂将她揽入怀中,让她坐到了他的腿上,左手手掌托住她的脖颈,压向自己的方向,化被动为主动。
江临没有沉沦太久,在一切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之前便拉开了她,却还是用手臂不远不近地圈着她,似乎是怕她坐不稳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