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像江临这样意志力惊人的男人,在配合穆念慈催眠的时候,她都没成功过。
更遑论她和他打了这个赌,从他的反应来看,段子矜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为了从她嘴里知道真相,他会不遗余力地抗拒她的催眠来赢得这场赌局。
但是她没有退路了。
她想知道他的身体究竟如何了,这件事他哪怕对傅言他们都没有透露过。
她也想证明给阿青、证明给自己看,江临究竟相信还是不相信她。
可是这样的结果真的可信么?难道他竭力抗拒之后,成功抵御了她的催眠,就真的能说明他不信任她么?
段子矜心里乱作一团。
“不开始?”男人低磁的声音,似带着伤人于无形的冷笑。
段子矜蹙眉道:“我需要准备一下。”
男人颔首表示同意,从兜里掏出了一把微型遥控器丢在桌面上,看也没看她,“门钥匙,需要什么自己出去准备,也可以直接打内线让助理送上来。”
说完,他继续翻着手里的文件夹。
他这副胸有成竹的姿态更是给了她沉重的压力。
段子矜伸手去拿他丢在桌子上的钥匙,可是男人的手却在下一秒覆了上来,叠在她的手上,掌心的温度灼得她眉心一跳,而他开腔时,声音却是毫无温度的冷漠,“你如果拿着钥匙临阵脱逃……”
段子矜道:“我不会。”
男人这才放开了手。
温度撤去,她竟忽然感到有些冷。
怔了一阵,段子矜才拾起钥匙,低声道:“为了这个赌约我花了多少力气,和你费了多少唇舌,你放心,江临,在我拿到要的答案之前,我不会走。”
男人埋在文件里的视线陡然一僵。
她温软的话音就像是致命的毒药,每个字都渗进他最没有防备的地方。
他想说,我也是,在没拿到我想要的答案之前,我不会放你走。
这句话在舌尖滚了又滚,最后吐出来的却是淡淡的一句:“是么,但愿你能信守承诺。不过你的话,我还能信么,嗯?”
段子矜从他淡淡的语气里听出了很多很多深深缠绕、纾解不开的浓烈的苦涩。
她差点被这种苦涩刺得掉下眼泪来。
从穆念慈找上她那一刻,段子矜就该明白,这不是没有理由的。
如果这个男人的心里真的像他所表现出来的,忘得那么干净彻底,那真是枉费她爱了他整整一个青Chun。
段子矜出去没多久,周亦程很快便抱着一个小型音响回来了,江临掀起眼皮眄了一眼,没说话。
除了从会议室借了个小音响之外,段子矜还问穆念慈要了两首可以舒缓心情的曲子,又重新熟练了一下技术要领。
然而说再多也只是纸上谈兵、闭门造车,她今天下午入了催眠的门,现在却要去催眠那个心防极重的男人。
真是任重而道远……
她叹了口气,问穆念慈:“你觉得成功的几率有多大?”
穆念慈说:“这件事,其实我也说不准。”
段子佩冷着脸,俊颜像是结了层冰,“你自己明明知道答案,还不死心?”
“那算什么答案?”穆念慈下意识反诘道,“人心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最难测的东西,就连他本人都不一定能完全认清自己心里真正的想法,你又凭什么替他确定这个答案?”
段子佩的脸色更难看了,“你是不是非要和我唱反调?”
穆念慈看着他,认真道:“你的性格太暴躁,冲动易怒,这样对你本人和周围的人都没什么好处。我劝你有时间可以去找个心理医生好好咨询一下这……”
“你这女人有毛病吧?”
穆念慈皮笑肉不笑的,竟然点了下头,“是啊,职业病。”
段子佩,“……”
虞宋瞧着眼前这对儿冤家,不由得露出笑意。段子矜却好像没听见他们的话一样,完全沉浸在穆念慈方才叮嘱她的几件事情里。
过了一会儿,周亦程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段小姐,你要的音响已经组装好、调试过了。”
段子矜的手心里冒出了汗,她抿了抿唇,“我这就回去。”
她走回办公室里,轻轻关了门,男人已经坐在了沙发上,完全不用她提点,他坐着的姿态就已经很放松了。西装外套脱下来扔在一旁,衬衫的扣子也从最上面解开了几颗,一双长腿叠在一起,遂黑的眸子轻轻地睐着她,无喜无怒的,让人猜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