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需要我,而我和他在一起也不算太坏,就当是为了儿子,试试也无妨。”
米蓝愣了一阵子,才犹犹豫豫地出声:“那你还爱他吗?”
“爱与不爱,现在谈还有意义吗?”段子矜反问。
想到那些错过幸福,她其实比谁都遗憾。
那种遗憾逐渐衍生出对天道不公、命途多舛的怨恨,有时候也会像烈火一样灼烧着她的心,让她恨到想痛哭一场。
可是米蓝不知道的是,她现在已经感觉不到太多情绪了。
除了面对儿子的时候还会有些喜怒哀乐,整颗心就像麻木了一样。
不是她不想救他,而是她自己也无法自救。
谁说只有他一个人心里有伤?
这两年,谁又比谁轻松多少?
段子矜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向客房。
男人正躺在床上,很虚弱的样子,听到门响,抬头看过来,眼睛蓦地睁大。
他似乎是想撑着床垫坐起身,段子矜见状便皱了眉,走过去扶住他,“都这样了还不老实?”
男人一把抱住她,紧紧扣在怀里,嗅着她身上幽幽的清香,这才觉得躁动的神经稍微缓和些,他哑着嗓音叫了她的名字很多次。
段子矜安静地听完,从他的怀里退出来,刚迈开一步就被男人握住了手,“悠悠。”声音很模糊,很低沉,好像根本不清醒似的,“别走。”
她站定了脚步,迟疑片刻,还是坐回了床边,男人立刻把她搂紧,结实的胸膛严丝合缝地贴着她。
紧贴着他的身体,她能清晰感觉到他的前胸和肌理分明的小腹正剧烈的起伏着,好像在忍耐克制着什么情绪,每一寸肌肉都绷得很紧,半分不敢懈怠。
段子矜沉默着任由他抱了一会儿,才道:“我不走,你乖,先放开。”
男人稍微松开了一些,一瞬不眨地看着她,眼神里分明有隐忍的犹豫和不安。
那种甚至可以说是低三下四的情绪刺了她的眼睛,段子矜抬手轻轻拨开他额前乌黑的碎发,看着他俊朗的眉眼,轻声道:“我去浴室放点水,你洗个澡,好不好?”
男人没回答,怔怔地看着她。
段子矜怀疑是镇定剂的药效还没过,导致他反应还有些迟缓。
可是当她再次退出他怀里的时候,江临却猛地擒住了她的手臂,黑眸里闪过轻芒,刹那间锋锐得触目惊心。
他一字一字地、似乎很清醒地问她:“你这是什么意思?”
段子矜被他失控的力道攥得有些疼,她看着他深沉的眉峰,实在无法勉强自己挤出笑容来,就这么看着他,把问题丢了回去:“你觉得我是什么意思?”
男人望着她,眸色深了又深,倒映着她表情很淡的脸,江临竟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哪怕他看得见她,也看不懂她。
段子矜一心想着他身上的伤口,不知刚才挣扎的时候是不是又裂开了,也没太注意他沉郁的视线,只道:“先把衬衫脱掉,我看看你的胳膊。”
男人紧抿着岑薄的唇角,俊眉微拧。
段子矜见他不动,掀了掀眼皮瞟他一眼,“等着我动手?”
男人的唇线几乎抿得僵直,却还是依言脱掉了上衣。
她很专注地瞧着他胳膊上的伤口,所幸的是没有太恶化,叮嘱道:“一会儿洗澡的时候注意点,胳膊别碰水。”
自始至终男人都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很少说话。
她明媚白皙的脸蛋上覆着一层浅浅的疲倦,眼眶也有些泛红,好像哭过似的。
江临的手掌攥成拳,身体更加僵硬,低声问:“傅言都告诉你了?”
相比于他的局促,女人显得很平静,“嗯。”
她整理着他脱下来的、褶皱的衬衫,顺手丢进需要洗的一摞衣物里,动作有条不紊的,仿佛没把他刚才的问题放在心上。
江临偏着头,好半天没再言语。
段子矜见他乖乖听话,心里松了口气,走进浴室里给他放了热水,蹲在浴缸旁边,撸起袖口亲自试着水温。
当她觉得水温差不多,刚想起身转头时,身体却被人从后面紧紧抱住。
水还在汩汩地流着,她听到男人抄着低磁而微哑的声音道:“悠悠,如果我知道两年前的决定会害你受这么多苦……”
他的怀抱没怎么让段子矜感到温暖,倒是他提起的话题让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挣扎了一下。
心里就好像被什么毒虫蛰了似的难受,还有点反胃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