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阴家,乃是富可敌国的商贾之家,也是实打实的名门,早在前朝时便是名声赫赫的大家族了,北周开国时,更是捐钱捐粮,给了周武帝开疆扩土雄厚的财力支持。
周武帝感念阴家的好,要给阴家人大官做,却被阴家人拒绝了。为此,周武帝赐了阴家丹书铁契,并赐了阴家“大周国商”的牌匾。
有了丹书铁契和“大周国商”四字,阴家,便不再是一般的商贾之家了。在洛城的声望,阴家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而论其富有,举国上下,怕也没有比阴家更富有的。
如此隆冬,整个洛城也就他们阴家能办得起赏菊宴。
当然,这赏菊宴是阴家那不务正业,成天只知吃喝玩乐的长孙阴崇烩要办的。
这个阴崇烩,向来是个任性妄为,挥金如土的,每每挥霍,还都要打着文人墨客的把式,动不动以文会友、以武会友,最后必定会赠予拔得头筹者以珍稀之物。
此次赏菊宴,他要送出的东西,恰是前朝有“画圣”之称的大家宋成儒的绝世画作《采桑女》。
撄宁并非宋成儒的痴迷者,他的《采桑女》画得如何,价值几城原本也吸引不了她。但这幅画作,偏偏是她祖父生前心心念念,却求而不得的。
祖父十分确信,画作中的“采桑女”,乃是他年少落魄,在街上摆摊,代人写字时结识的一位老妇人尤氏。
当初,尤氏时常请祖父写信给自己那远在战场打仗的儿子。次数多了,也便认识了。后来,尤氏的儿子在战场上牺牲了,尤氏一病不起,临终前将家中所有积蓄都交给了祖父,并嘱咐祖父一定要考取功名,出仕为官,为天下再无战乱出一分力。
祖父常说,若无当初尤氏倾囊相助,他根本就不会有后来的前程。他心里,是把尤氏当再生父母一样看待的。
宋成儒的这幅画作,在世人眼里也许只是一个名家的绝世作品,价值千金,而在祖父眼里,这幅画作,是他还未来得及报答的恩人,留给他唯一的念想。
既是这样的存在,撄宁怎么不想通过阴家的这次赏菊宴得到?尽管祖父已不在人世了。
而卓青瑶正是知道撄宁对祖父的感情有多深,才会如此笃定地相信,撄宁便是知道她不安好心,也一定会接受她的邀请。
不待撄宁答应,她又笑盈盈道:“这两天正好用我送来的布料做两件新衣,参加宴会时穿。”
“姊姊带我去阴家赏菊宴,就不怕我把天花传染给那些贵女和贵公子们,到头来要担责任?”撄宁看她,也不像是知道自己并非染的天花而是中毒的样子。
“妹妹这不是要好了么?”卓青瑶不以为意,“再过两天,会越来越好的。到时候,你避着些人群便是。”
她可没有多余的时间等她痊愈。
见撄宁不再多言,她接着道:“那便这么说好了?后日一早,你去凝香阁找我,我们一同出发去阴家园子。”
撄宁方才几不可察地笑了一下,惜字如金地答了一个“好”字。
卓青瑶离开后,她伸手摸了摸摆在桌上的新布料,若有所思。
这时,母亲姜氏一脸担忧走了进来,问:“阿瑶可有刁难于你?”
撄宁摇头,“她邀我去阴家的赏菊宴。”
“阴家赏菊宴?”姜氏一惊,忙道:“不能去!阿瑶她定然不安好心的。”
“我知道,我会小心的。”撄宁拉了母亲的手,诚挚道:“阿母,阴家赏菊宴,我想去。我想拿到祖父生前一直想要的那幅《采桑女》的画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