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脸，一言不发，加快了步子往一楼走。

足音有些大，像是在发泄一整晚的怒气。

顾乔其实并没有过多关注他的腿，但很不幸的是，少年怒气冲冲，为了强行走在她前面，被门口小径湿滑的鹅卵石绊倒，摔了一跤。

“嘶”

压抑的痛呼声传来。

顾乔抬眼，便看到少年扑在地上，抬起头，能明显看到那一截下巴尖儿，磕破了皮，淌了一条血迹

眼镜架也摔歪了，斜斜地挂在鼻梁上。

虽然有些狼狈，但并不滑稽大概是因为那双漆黑的眼眸里，在这一瞬，带着强烈的自我憎恶和挫败。

在院子里的灯光下，他缓缓坐起来的样子，有些萧瑟。

顾乔往前走了几步，刚想上前扶他，‘超寻视野’的卡牌突然发出微弱的光芒，脑海里快速地闪过一些画面。

‘冰天雪地里，衣衫褴褛的瘦弱孩童，满脸脏污，被两个面容凶恶的中年男女抽打着，关进猪圈被冻得瑟瑟发抖，奄奄一息。

无数次仓皇在林间惶惶逃窜的身影，被恶犬追上撕咬。

孩童渐渐长大，露出少年的棱角，脸上一如既往灰扑扑的，仿佛常年待在煤堆里。

又下雪了凌晨的天光微亮，少年衣衫单薄，赤脚从猪圈翻出逃跑，越过深山站在山顶的背影，在那一刻变得自由。

山下有车经过，少年冻僵的身体像是被唤醒，探出手想要求救，却意外从山坡上滚落，摔伤了腿，看着车渐渐开远，少年在绝望中晕了过去

春日明媚，某天傍晚，蹲在顾家附近巷口，被驱赶跛脚离开的小乞丐，缓缓回头看到了从豪车上下来的少女，高傲得如同一只黑天鹅’

瞬息之间，骤然塞入的无数画面，让顾乔头脑发胀。

院中，少年回头，那张夜色中的脸，渐渐与画面中小乞丐青涩的眉眼重合

这是顾淮的人生碎片？

顾乔猛地回过神来，忍着微眩感，才勉强站稳，开口询问：

“你没事吧”

不等她伸出手，少年拿掉眼镜，已经迅速地爬起来。

转身大踏步进屋，甚至顾不得那分外明显的跛足感。

灯光下，顾淮连后脑勺都透着些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