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翎一进屋就瞧见青羽正撑着脖子直勾勾盯着对面案头的红盖头发呆,脸上的神情似欢喜又似忐忑,瞧得极为出神,连自己进来都不知道。
青翎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大姐想什么呢这般入神,是想表哥了吗?”
青羽回过神:“想他做什么?”
青翎笑了起来:“是不用想了,明儿就能见着了。”
青羽脸一红,往外头瞧了一眼:“青青没来?”
青翎摇了摇头:“青青说身上不好,今儿就不过来了。”
青羽端详她半晌:“是又跟你别扭了吧,这丫头也不知她成日里想些什么,怎么总跟你过不去呢,你等着我去拖她,不来也得来。”说着下地要走。
青翎急忙拦着她:“我回来的时候娘亲正好过去,这会儿正跟青青说话儿呢。”
青羽停住脚:”娘劝劝她也好,可惜我在这儿在家里这最后一日,本想咱们姐妹在一起说些体己话的,倒不成了。”
青翎拉着她坐下:“大姐刚你想什么呢,瞧着仿佛有些担心?”
青羽有些不自在,半天才道:“姐也不瞒你,姐是有些担心,虽我跟表哥是青梅竹马的情份,舅舅又自来疼咱们,可是舅母的性子,却让我拿不准。”
青翎:“姐是怕过门之后舅母会为难你?”青羽微微点了点头。
青翎:“舅母能挑姐的,不过就是咱们胡家的门第罢了,那也是过去,如今大哥中了秀才,若今年再中乡试,就是举人了,咱胡家比她翟家也不差什么,再说,她自己什么出身,不过一个商户之女罢了,若不是舅舅蒙难的时候知了赵家的恩情,咱们的舅母怎会是她,当初舅舅没嫌弃她的出身,她又凭什么嫌弃咱们家。”
青羽瞪了她一眼:“听你这话是让我刚过门就跟婆婆打仗不成,真如此,岂不成了恶媳妇儿,不知叫人怎么戳脊梁骨呢,平日里你这丫头最是个有主意的,怎么今儿尽是馊主意,姐真不信,等你嫁到陆家敢对表姨如此,便妹夫心里再爱你,也断不会依你如此行事。”
青翎:“咱们姐妹好好的说话儿呢,提他做什么?”
青羽见她难得有些扭捏,不仅笑了起来:“真难得你还知道害臊,我只当你这丫头是铁打的脸皮呢,提妹夫怎么了?你们俩虽没正式过定,如今家里谁还不知,你等着,过不了多少日子,就该选吉日过定礼了,我可眼瞅着呢,看你嫁到陆家去怎么跟表姨打仗。”
青翎:“我是给姐提个醒儿,跟婆婆打仗是婆媳之间的下下策,蠢媳妇儿才会如此,聪明的断不会做这样的事儿。”
青羽白了她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跟你姐这儿逗闷子,快说些正格的,你在舅舅家住过几个月,怎么也比我知道底细,快跟姐说说,怎么才好?”
青翎叹了口气:“这好跟歹端看她看你顺不顺眼了,若看你顺眼,便错了也是对,若不顺眼对了也成了罪过,咱们都读过孔泉东南飞,刘兰芝那个恶婆婆哪讲什么道理呢。”
青羽想起那首诗,心里沉了沉,低声道:“舅母不会吧。”
青翎:“舅母或许不会这般过分,但挑刺儿是肯定的。”
见大姐脸色有些白,青翎道:“不过大姐也别太担心,不是还有表哥吗,姐就记着在舅母面前,只要是错事都往表哥身上推,好事儿都往自己身上揽就是了。”
饶是担心,青羽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可是胡说,这么着不成冤案了吗,你表哥可比戏文里的窦娥还冤枉了,那我成什么人了。”
青翎:“姐是表哥的媳妇儿,替自己媳妇儿抗点儿错儿怕什么,这样的男人才有担当,更何况,表哥是舅母的亲儿子,姐这个媳妇儿可是外人,便表哥有多大的错,到了亲娘哪儿还能问罪不成,最后不过不了了之罢了,若这错摊在姐身上,可就不一样了,舅母必然捏着不放。”
青羽:“捏着不放又如何?至多不也就是数落几句,我听着就是了。”
合着自己说了这么多,她姐都没领会到精髓,只得更直白的道:“若错在大姐身上,可不是数落这么简单了,以舅母的性子,必然会闹得人尽皆知,舅舅,表哥,甚至亲戚们,都知道大姐犯了错,一次两次许还能过去,若是次数多了,便表哥再爱姐姐也要腻烦了,到时候,姐辩驳的话哪里还听得进去,夫妻之间没准就生了嫌隙,这嫌隙一生就离心了,夫妻若离心,大姐您往后的日子怎么可能顺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