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张郃急忙抱拳道:“末将不敢!”
坦白来说,张郃对张辽还是挺佩服的,不仅仅是因为他在般阳城下救了自己和审配,更因为张辽年纪轻轻,便已经是徐州上将,且从无败绩。
所以对于面对张辽如质问一般的话语,张郃自然有些惶恐。
张辽伸手将张郃扶起来,继续开口道:“俊乂不必如此拘束,你方才所言战阵之道,当有张有弛,某也深以为然。”
“那为何将军您还要徒耗军力?”
张辽笑了,回手一指身后的大营,说道:“这是监军的意思。”
“不,不可能,监军素来爱民如子,绝不可能让百姓白白送死!”张郃勃然色变道,“如今攻占下去,最终就算能得信都城,两万百姓恐怕也要死伤大半。”
张辽摇头道:“不,俊乂你说错了,此处皆是士卒,哪有什么百姓。监军固然爱民如子,但从这些百姓拿起武器,走向战场的那一刻起,他们便不再是百姓了,俊乂以为然否?”
望着张辽那略有深意的目光,张郃猛地浑身一震,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
监军此举,就是要用百姓的性命,来消耗城中守军的战力,来以此达到快速攻城的目的。
“末将明白了。”
张郃抱拳道。
“明白就好。”张辽笑道,“昔年监军曾教导某,这天下,大乱之后方有大治,所以乱不奇怪,死亡也不必叹息,这本就是应有之意而已。眼前的阵痛,是为了以后更好的长治久安,所以牺牲是值得的。
可若由我等促成的乱,最终却不能在我等手中变乱为治,那才是我等之罪!”
“末将明白了!”
这一次,张郃的声音中不再有任何迷茫。
见张郃心结解开,张辽会心一笑,转而继续严令士卒攻城。
若不是看在张郃成为林朝新任护卫的面上,这些话张辽是怎么也不会说的,因为这是他第一次率兵出征之前,林朝对他的叮嘱。
初闻这番话后,当时张辽心中的震撼,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当场便被他当成了人生中两大信条之一。
自此,张辽再看某个和自己同姓,却只知厮杀的白面汉子时,心中总会有些理想主义带来的优越感。
某可是要随监军开万世太平的男人,哪像你这糙汉,只知道打打杀杀,真个是粗鄙不堪!
毕竟乱世之中,除了英雄主义之外,总也少不了理想主义的身影。
泰山,南武阳县。
“顶住,给某顶住,袁绍老贼的攻势撑不了多久了!”
刘备手持双剑立在城头,大声吼道。
此时的刘备,看上去有些狼狈,一身铠甲虽然没有破损,但上面却沾染了大片血污,脸上也带了些泥土,整个人看上去脏乱不堪。
但唯独他的脸色,却是依旧无比红润,眼神也越发战意十足,不惜亲临前线,督促士兵作战。
当然,刘备曾一度想要亲自带兵出去冲杀一阵,不出意外的被沮授拒绝,林夕等将领也在第一时间表示反对。
倒也不怪刘备的表现跟个铁憨憨一样,实在是这一世他走得太顺了点。
对比原本历史上蹉跎半生,屡屡碰壁的刘备,这一世他自从遇到林朝之后,便一路高歌猛进,如今已经位极人臣,麾下猛将如云,谋臣如雨。
如此,自然是有好有坏。
好的是,有林朝等一般人辅佐,刘备性格中宽仁和刚烈的一面被放大了许多。因君臣关系的和谐,刘备完全可以将大权下放,却不担心自己被架空。
不顺心之时,也会嚷嚷着要亲自操刀子砍人。如此坦诚率直,简直是臣属眼中的完美主公!
坏处也显而易见,因为缺乏足够的挫折与历练,刘备现在基本是个嘴强王者,实操塑料,一旦自己亲自办什么事,结果比张飞可能都强得有限。
“主公,是时候撤退了!”
正当刘备大吼大叫之时,林夕走过来劝道。
相比刘备而言,林夕的状况就惨多了。
此时林夕盔甲早已破烂不堪,身上也有许多伤口,虽然没伤到要害,但整个人的战斗力也极大的收到了影响。
“撤退?”
刘备愕然道。
林夕点了点头:“军师已经准备好了退路,请主公速速撤离此地!”
“某先撤,子煦你怎么办?”刘备开口问道。
林夕笑了,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决:“承蒙主公厚爱,擢拔夕为一军主将,自该留下断后,阻截追兵。等主公安然离去之后,夕自会撤退!”
闻言,刘备不禁点了点头。
自鲁县撤退后,袁绍率大军追至泰山境内,此刻双方在南武阳已经鏖战小半个月了。
徐州军从刚开始的近两万人,经過這十多天的恶戰下来,所剩不足一万,且人人带伤。
守城战打到这个地步,继续撤退是完全没问题的,毕竟此次刘备这边只是偏师而已,战略目的就是拖住袁绍,没必要死磕。
沮授的算计向来十分精准,以眼下的伤亡情况,完全能够拉住曹袁联军的仇恨,也不至于把自己赔进去。
刘备刚想听从林夕的建议撤退时,却忽然看到了林夕眼中那一抹坚定的光芒,顿觉一阵不妙。
坏了,子煦不会又犯病了吧!
林朝曾向刘備说过,自己这弟弟实在有些头铁,而且最大的梦想就是在夕阳下战死,留一个马革裹尸还的传说
“那个”刘备搓着手笑道,“子煦你且与某一道撤退,留伯渊与公明断后即可。”
闻言,林夕愣了一愣:“额主公,这是为何?”
“这一番战事下来,某已筋疲力竭,子煦随行保护某可好?”
为了不让林夕马革裹尸,刘备很违心地说道。
“谨遵主公钧命!”
林夕只犹豫了片刻,便马上抱拳应道。
“好,子煦且去与伯渊、公明交代一番,咱们便立刻撤离南武”
刘备的话还没说完,城下却响起了袁绍军士卒的声音。
“大耳贼,你这织席贩履之徒,不过侥幸窃居高位,却敢与某为敌。如今城破在即,你已无路可逃,还不趁早开城投降,某或许能饶你一命。
不然,城破之时,某取你性命,却是如屠猪狗一般!”
闻言,刘备顿时忍不了了,脸色涨红到了关羽的程度,也不顾林夕的劝阻,就往城外喊道:
“袁绍,你这小婢生养的,大父就在城上,有种便来,大父只需手中宝剑一挥,砍杀你这袁氏家奴,亦是如屠猪狗一般!”
撤什么撤,今天不干死袁绍,某就不叫刘玄德!